阳光温意细碎地撒落在身上,容胭披散着的乌发,仿佛被渡上了层金光。
院子里,一颗桂花树下,遮下了大半的阴影,临近九月低,桂花树上的花,都开了,桂花香也撒满了院落。
石桌旁,容胭坐的位置,正好被阳光够着,身上渡了成金光,显的她脸色更苍白。
“哥哥,你的伤好多了吗?”嗓音低低,柔柔地询问,手上在桌面撑开,桂花掉落在掌心上。
对面的容见,神色看上去平常,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已经无碍了。”
半个月前,容见从a国回来的途中,遭遇暗杀,他带的人都折损了一半,腹部还中了一枪,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周才醒了过来。
西城不太安全,剩下的人思索在三,将昏迷的容见,护送到了H地界,这是容胭的地盘,没人敢在这里放肆。
就算杀手进来了,也要掂量掂量隐藏着伺机而动。
但手能不能伸进这座宅子,就有些难了。
宅子是一座旧时官员留下的一座宅邸,几年前,是容胭花天价从拍卖场上拍下的,这座宅子的前主人很信任风水。
官位大,随时都怕一躺就成冷冰冰的尸体,当时就找来了不少的江湖术士,在宅子里布置了能迷惑人的八卦阵。
几百年过去,这八卦阵还没被破坏掉,没有正确通过八卦阵进来的方法,会被绕晕,跟进了迷宫,找不到出路。
而在八卦阵外,看到的就是进了八卦阵里的人原地转圈。
这种玄学八卦容见从来都不太信,有幸体验了一次误入八卦阵,暂时信了。
这世上,有很多不能用科学解释的玄学,确实不能用一般眼光去看待。
所以,目前为止,这宅子足够安全。
容胭把玩了下手上的桂花,轻轻抬眸:“真的没事了?”
她半个月前回来,看到重伤不醒的哥哥,都有些被吓到,到现在都不太放心。
容见唇上含着笑,冷戾的眉眼,在这个唯一的妹妹面前,少有展现出的温柔:“担心我?死不了,倒是你,阿胭,你的身体,才是该担心的。”
蹙眉扫了桌上快放凉的药,热气已不在,他催促:“把药喝了。”
“挺难喝的。”不是第一次觉得难喝,苦涩的味蕾都是这种味,容胭低眸,看了眼凉掉的药。
“凉掉了。”容见就知道她想找借口推辞,他先一步让人重新换了把散着热气的药上来:“趁热喝,好好对待你自己。”
他的阿胭,从小就是瘦瘦弱弱的,吃不饱穿不暖,记忆中的她,瘦地跟没有骨头,模样很精致,眼神纯真,又木讷呆呆的,被打疼了也不吭一声。
容见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五岁,小丫头两岁,那个时候都不会怎么说话,也不会笑,整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
他的继母,是阿胭的亲生母亲,从来没有对她和颜悦色过,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比他来到这个家,更不受欢迎。
父亲更不用说,如果没有血缘这层关系,怕是早成了他手里的一道亡魂。
父亲对谁都是残忍的,在他眼里,没有怜悯可言。
像魔鬼冷血,可后来,像魔鬼的父亲,被他亲手培养的利器,给拖下位了,重伤,逃亡,到现在不知所踪。
他前段时间在a国,潜伏了段时间,仍没有一丝线索。
容胭蹙眉,右眼角下的泪痣,很惹眼。
药喝也不似,就是盯着看了会,有些晃神,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浮现了张脸来。
她忍不住一笑,怎么又想起已经飞掉的金丝雀了,不该想的。
是不该想,可一想起来,胸口有点闷的难受,不舒服,脸上未显一分,低头将药喝了。
小口的喝,姿态端庄优雅,如副美画,让人赏心悦目。
车上,气氛压抑沉重,小小的平板将这一幕的画面呈现。
陆遇坐在副驾驶,透过内视镜,都能看到后座盛阔那阴冷的要结冰的面色,他缩在自己的位置,保持沉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很好奇,这家伙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比之前的还要难看?
但他也不能挤到后边一块看啊,怕下一秒自己就成出气筒了。
过了许久,陆遇拳头抵在下颌处,咳嗽了声,目光看着内视镜后座人的反应:“盛阔giegie……”
他这声称呼,让车内气氛瞬间凝滞了一瞬,旁边驾驶座上的司机,眼睛诡异瞪过来,甚至背后冷嗖嗖要生剜他的眼神,陆遇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行,他最近脑子有点热,没事刷什么视频,太魔性了,被洗脑了。
盛阔阴沉沉盯着平板的画面很久,手指用力捏紧平板边缘,骨节泛白,青筋凸起。
嘭!
下一秒,平板被砸了。
盛阔心情很不好,阴郁的很,他阖上眼,手揉捏着眉心。
嗓音低沉从牙缝里挤出来:“晚上就行动,端了那个男人的老巢!”
他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了,也忍不了了,他也快被逼疯了。
再忍下去,他连人都得不到,哪怕是尸骨。
她没死,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他身边,而不是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陆遇安静几秒,乍然听到,他诧异转头:“确定今晚行动?”
他怎么不太确定呢,之前让人撤人,现在就改变主意了,男人啊,善变。
盛阔猛然睁开眼,冷又沉地扫过去,携着一股威压,没说话,陆遇懂了:“行。”
他说什么来着?
善变的男人也很可怕,还是他师弟呢。
这眼神,这气势,才是他之前那个师弟。
院里风有些大,容胭喝完药,晒了会太阳,她觉得,不管怎么晒,身上都是没有温度的,真的越来越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了。
旁边位置早空了,容见伤口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每天按时换药,他现在,自然是回去换药了。
长发直地撒着,容胭换回了素雅色旗袍,她最近有些懒,不爱挽发了。
满院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是夜,宅子静悄悄的,门口后门,院内,每个角落都站了一位保镖。
胃口不太好的容胭,晚饭只吃一半,便回了房间,洗漱完,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赏月。
这座宅子很复古,大量的建筑占用木头最多,屋顶,是一块一块瓦盖上的。
夜里,院子里的树上,挂了灯笼,正散发微弱的光芒。
容胭手撑着下颌,静静看着夜色。
察觉到什么,似是脚步声传来,容胭微顿,转头过去,和一道阴郁的目光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