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闻斥洲现在的主治医生,容翡基本是随时关注他的病情。
京城闻家有事,他需要回去一趟,当脚步踏在京城这块地时,容翡有些茫然,她到底怎么被忽悠过来的?
闻斥洲三言两语,她就跟着过来治疗了?她脑壳昏了?
“如果容医生不介意,闻家也有住的地方,你是我现在的主治医生,我诚心邀请容医生,到闻家坐诊一段一时间。”
他温润如玉的脸,嗓音温润,很有欺骗性,容翡可疑地盯了他几秒,遂面不改色转开目光,暂时同意了。
来都来了,现在退回去,有些说不过去。
但,住进闻家第一天,容翡就不当什么稀奇珍品围观了,她面色平静,从容不迫。
闻斥洲的母亲,闻夫人,倒一脸温和地跟她交谈,一手一个握的亲昵,跟亲闺女似的。
容翡低头看了眼,似嗅出什么,她不动声色。
耳边,是闻夫人的声音:“斥洲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我很意外,翡翡很漂亮,和斥洲很般配。”
古宅里,客厅装修风格都是偏复古风,连茶几都是复古檀木做成的。
闻斥洲就在对面,他坐在轮椅上,面上带笑看着这边,这不了解真实情况,容翡第一眼也以为,母慈子孝。
然而并不是,但被当成了闻斥洲的女朋友,这误会就大了。
容翡适当的解释,只是闻斥洲的朋友,没说是医生,因为隐瞒了她正在给闻斥洲治疗的情况,闻家上下,无人所知她来此的目的。
一个个看着,是巴不得闻斥洲早点废了,若是听到她是来治疗他的,怕是她很快就被开刀了。
她解释了并不是他的女朋友,但这位闻夫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
闻斥洲没有解释,没有否认,相当于默认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第一天,就面对闻家人的围观,一个个眼神怪异各种眼光都有。
容翡不以为意,表面和和气气,转头这些人就议论起来了,说她瞎了,怎么看上一个残废的?
仅仅一天的时间,容翡听到了很多耳朵都被污了的话,这庞大的家族,勾心斗角心怀鬼胎的人挺多。
接下来他们在议论什么,容翡也懒的听,她甚至没当一回事,她是来给人看病的,嘴巴堵不上,堵了一张有百张。
容见昏迷了几天,意识才慢慢清醒,他动一下,就感觉身上的伤口传来的痛感。
于茴在旁边,面无表情地把人按下:“二爷,您身体有伤,只能躺下。”
俊美的面容有几分苍白,容见眸光扫视了一圈,嗓音有沙哑的问:“阿胭呢?”
“大小姐被带走了。”
目前为止,带去了哪,于茴没有查到,对方特意隐去了踪迹,有意防着他们。
容见平躺在床上,望了眼天花板,他整个人安静下来,没在问什么。
也只能等伤后好了,养伤这段时间,派人去查容胭的踪迹。
容胭这伤,差点要了她的命,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将近半个月,骆少祈差点被折磨疯,刚躺下就被保镖架着过去了,顶着两只黑眼圈。
他真的忍不住想暴走了,但抬眸瞧见情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的某人,心里那点不忿,顿稍散。
他不好过,某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更不好过,病美人身体本来就不太行,这突然的外伤,真的差点能将她送了半条命。
那家伙就守了半个月,不吃不喝地,晕倒好几次了也是他吊着药水吊着条命。
眼睛布满红血丝,眼底乌青,比他还重的黑眼圈。
检查一番后,高烧不退的情况有所缓解,骆少祈才松了口气:“烧总算退了,烧了半个月,这是个正常人都得被烧死。”
偏也是位病美人,身娇的很。
“伤口也愈合了,过段时间应该就能醒来。”
换了药,骆少祈离开了,麻溜的很,他还要补眠。
半个月来,他能说他睡的好吗?
整一个活人要被整的崩溃了。
盛阔坐在床下,冰凉的木质地板,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好几天没换,眼睛很肿,强撑着清醒,是一分不敢睡着。
将容胭没有伤的手,握的很紧,盛阔沉默着看了半响她苍白的睡颜,嗓音略微沙哑的低喃:“……阿胭,你醒来好不好?”
“是我错了,不该伤你的,只要你醒来,你想见他也可以……”
他不是大度的人,更不可能大度到能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相让,说什么成全他们的话,这些,就跟哽了块石头在喉咙里,堵的难受,他说不出来。
心脏一点点收缩抽搐的疼,疼的四肢百骸都要跟着麻木了。
他低怜哀求,沉睡中的人,一句未听到。
如骆少祈所说,伤好的差不多,过了几天有转醒迹象。
也是在第五天后,她醒来了,盛阔几乎是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呼一下,怕把人吓到了,也紧张睁着眼眸,盯着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的人。
房间内安静,光线不算暗也不算太亮,敞开的落地窗时不时被风吹动。
握着她那只冰凉的左手,她茫然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转眸过来,和盛阔对上了视线。
“阿胭……”他哽咽着,低低喊着她,手不自觉冒出冷汗,他是害怕的。
容胭静默看了他几秒,手从他手中撤了回来,撤不动,反被他握的更紧。
不发一语,随后重新阖上眼。
盛阔有些慌忙地,将她的手松开,捻上被子一角给她盖上,佯装若无其事的一笑:“阿胭,你醒来了,饿不饿?”
没等容胭有所反应,他已经先一步起身,走出了房间,步伐有些踉跄,靠着床坐在地板上太久了,腿脚有些麻木。
等他重新回来,手上拿了一碗肉粥,还冒着热气的。
“阿胭你饿了,要吃点东西。”
将粥放在床旁桌,他又将容胭扶起,靠着床沿,他将粥喂到了嘴边:“阿胭,你吃一点点好不好?”
嗓音低沉沙哑,几近的哀求,又含了几分颤意。
容胭眼眸睁开,看向他,才注意到,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眼底乌青显而易见,好些天没有睡了。
容胭避开递到嘴边的粥,她声音很低的开口,有气无力:“很累。”
持着汤勺喂粥的盛阔,手僵了下,他像是听不到,唇角扯出一秒轻柔的弧度:“阿胭,肚子饿了要吃东西的,你听话好不好?”
她曾经哄过他进食的话,现在变成了他哄她。
很熟悉的场景,有些久远。
片刻僵持,容胭敛了下眸,她声音听上去,真的又柔又轻:“你知道吗,苟延残喘活着,真的很累。”
孱弱不堪的身躯,垂死挣扎,拼命抓住悬着她命的那根草,一点点伤,能让她半死不活。
这样活着,真的太累了。
明明温柔到极致的话语,可说出来是这么残忍,又死气沉沉。
盛阔持着汤勺的手,一点点收紧力度,随后又松开,继续低声哄:“阿胭,粥还是热的,你吃一点点,好吗?”
他红着眼,像只受伤到边缘的困兽,随时会崩溃,眼神哀怜地望着她,让人很不忍心拒绝。
可容胭说过,她心是冷的,她真的可以做到残忍的拒绝。
“不吃,你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