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3章 正文完(1 / 1)桑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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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僵持了多久,盛阔保持着端碗的姿势,手脚僵硬麻木,神情也黯然低落地覆满了哀伤低怜的情绪。

他垂着眸,碗里的粥凉了,感觉不到一点热气。

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人一走,房间安静下来,容胭蓦然睁开了双眼,从床上起身,费了点力气,坐了会喘息,她光着玉足,散着长发,打开房间的门,没能打开,门从外面锁上了。

容胭低头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浅又低的笑,不达眼底。

房间略微昏暗,她将散落的落地窗帘全部扯开,光线照射进来。

打开了落地窗,她站到了上面,这才看到,这间宅子的大致整体结构,挺复古的一座豪宅。

站着吹了会散进来的热风,随后下来,往阳台方向走去。

阳台有间门,轻易就被打开了,到了阳台边上。

这间房间位于三楼,偏中间的位置,能整体将豪宅露天泳池,及鸟语花香的院子风景,全然纳入眼中。

她竟不知,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关着的时候。

她被关过很多次,那是儿时,面临的只有漆黑无光又逼仄的空间,时不时会有蛇狼等各种凶残的动物放进来,她和那些野兽相薄,日日夜夜,只为苟延残喘。

她费力地爬上了护栏上,坐在了上面,纤细修长的双腿,落在了护栏外轻晃着。

任由暖意的阳光沐浴着。

“嘭!”

房间的门被暴力踢开,房间内有监控,盛阔不过离开了没多久,便看到了监控画面上容胭爬上了阳台,他紧的心脏都要裂开。

脚步踉跄,走的急不小心撞到了床角,发出的动静也大。

“阿胭,你在干什么?”

盛阔出现在阳台门口,嗓音低沉颤意,眼微微泛红。

“你下来好不好?不要吓我,阿胭,求你……”

声音几近温柔又小心翼翼地哄,不敢大了声,把人吓的直接往阳台跳下去。

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容胭低头看了眼被包扎完好的右手,感觉不到痛意了,伤口早就好了,她不知道这次自己又昏迷了多久。

只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令她窒息。

“你知道吗?”

慢慢抬眼,望向院子外的风景,显白无血色的唇挂着抹很浅的弧度:“我曾经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令我厌恶的。”

“后来我知道了,是给了我喘息却不给我能足够喘息的人,让我这么厌恶的。”

“再后来,我的世界出现了哥哥,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我,可是我不行啊,护的在好,我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让自己好好活着,她也想,可是这具残破孱弱的身躯,连苟延残喘都是奢望。

她有很多的不甘心,可不甘心又如何?

世人都畏惧她,容家掌权人,何其风光,那些虚名,她从不在乎,夺来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多喘一下息。

她微微转头,微风吹动着她垂落的青丝,纤瘦又虚弱的身影,弱柳扶风,极易被摧残。

她朝着门口神色慌张无措的人看去,唇角的弧度上扬又慢慢加深了些:“再后来的后来,我的世界除了哥哥,也多了一个试图想霸占我的人。”

“可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他说过不会骗我,不会背叛我,可是他说的都是假的,他全都违背了。”

当初,她只觉得,养了只金丝雀会让暴虐的心情好一些,但时间久了,她才知道,除了让她心情好,也能让她发疯的。

“对不起,阿胭……”

“我不是故意的,你下来好不好?”

他边哀求,边道歉,边往前伸手,边往前走近,神色紧绷到了极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将她扯下来,或者锁在房间里,她就不会乱跑了,不是吗?

这些不是她曾经这么对他的吗?为了让他听话。

可是她现在一点都不听话,用命威胁他。

容胭冷眼旁观着看他靠近,她没什么反应,重新转头,看向院里的风景,开的盛艳的花,像血一样红。

容胭没有这么极端,直接就从阳台上跳下去了,她也可以这么极端,但是她不想,跳下去如果不能直接断气,她会被折磨的很痛苦。

所以,等盛阔从身后快速将她抱下来时,她都安静的没有一点反抗。

双眼无神,剩下了空洞麻木望着一处。

还有什么,能让她相信的呢?

从前只当成只金丝雀养着,养久了好像变质了。

抱着怀里轻的感觉不到重量的人手都在发抖,盛阔将人抱紧,抱回了房间内,将她平稳放在床上躺着。

“阿胭,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抛下我……”

他躺在一侧,下颌埋进她的颈窝处,低声哀求。

容胭眼神无光,睁太久了,有些累,轻轻阖上了眼。

静默良久后,寂静的房间,是她轻柔又低的声音:“我想哥哥了。”

盛阔无声的攥紧了拳头,片刻松开,他将人往怀里贴近,任由自己身上的温度,渡到了怀里的人身上。

“不要想他……”他想说,不要想别人,你想我。

可话,卡在了喉咙里,迟迟地蹦不出来。

房间再次变的昏暗,不见天日似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不到时间。

她饿了,盛阔端着吃的进来,轻声温柔地哄着她吃下。

他来了,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回应,安静麻木地像块木头。

容胭动了一下手脚,有锁链拖动的声音,她光着脚,在房间内走动。

走到卫生间门口,突然感觉一阵窒息,喘不过气来,容胭弯下腰,靠着墙,低咳起来,遂变的越发急促。

天好像冷了,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外面飘下的雪花。

她没什么感觉的,咳了一下,站起身,往落地窗走去。

把窗帘拉开,看到了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雪,玻璃窗上,结了霜花。

容胭靠着窗直接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不到冷,她身体本来就是冷的,撑不了多久了,她好想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近日,铩羽堂内部出现了动乱,盛阔忙起来处理这些叛徒,等处理完,时间都过去了一半。

他抬头看向窗外,下雪了。

也快过年了,他将容胭关了几个月,她一直都没理他,唯一开口的话,就是问她哥哥。

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笔,他垂下眼眸,看着纸上落下的字。

他认识字,他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计划的接近她,却也是,从一开始就欺骗她。

她不想理自己是应该的,几个月前,他犯了个错误,他差点亲手杀了她哥哥。

他也是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她亲哥哥。

她会生气,怪自己,不理自己。

夜深的时候,盛阔忙完这些事物,步伐下意识地走上了三楼那间卧室。

他停在了门口许久,才轻声轻脚的打开了门,灯打开,照亮了房间内的情景。

靠在落地窗下,缩成一团睡着的人,他走过去,将人抱起来。

被动一下,容胭就醒过来了,缓缓睁开眼,那张极俊又立体的容颜映入眼帘。

几秒后,她又重新阖上眼。

盛阔微顿,神色深谙,将人放躺床上,掖好被子,给她盖上。

这几个月里,一直都是如此。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推移,盛阔的心越来越慌,触及到她冰凉的手,他用自己的手,轻轻搓了下,试图想让冰凉的手暖起来。

可是没有用,盛阔眼睫颤了颤,他嗓音低沉,又有些哽咽的哑:“……阿胭,你理理我好不好?”

她没应,安静地由他靠近。

直到,他说可以让她见哥哥,容胭才缓缓睁开了眼,眼神黯淡无光,像是渡了层死气。

她低哑着轻柔的嗓音,回应了他一个字:“好。”

愿意理他了?

容胭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但有只困兽,悲悯又可怜的哀求,她想,她残忍不了了。

盛阔喜极而泣,很激动,轻声地跟她说着琐事,都是些废话,容胭只轻轻的嗯了声。

夜越深的时候,容胭困了,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说除夕那天,大概就能见到哥哥了,她睡着了。

盛阔将人揽怀里,被子盖紧了,不让冷风一点点漏进来。

不知为何,盛阔就是觉得心慌,总觉得自己要失去什么了,他将那股心慌掩去,抱着怀里的人,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心稍稍安定了些。

数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没有日历,没有时钟,容胭也不知道除夕是哪一天,她只觉得,她的身体快撑不下去了。

那只可怜的困兽,她又要将他抛弃了。

吐了血,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容胭用衣服上的袖子,就着就擦掉了,呼吸还有些喘。

等盛阔再次来的时候,他发现她衣服上的血迹,以及地板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瞬间就被慌乱的情绪所取代。

但容胭无所谓,他颤着手,假装看不见地解开了锁着她手脚的锁链。

拿了件很厚的衣服,给她换上,穿上了鞋袜,他想把人抱出去,容胭推开他,漫步走出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踏出这个房间的门,步伐有些慢,又艰难。

往楼下走去,每一步都感觉像是在喘息。

客厅,没有人,容胭没看到哥哥,往门外走去,也看不到一个保镖。

冰冷的风雪吹进来,差点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靠着门口喘着冰冷的气息,远远的,容胭看见了道熟悉的身影,很急地往这边跑来。

是哥哥,哥哥来了。

盛阔站在旁边,想扶着她,却被她拒绝,久违的,又似乎是错觉,他在她脸上,看见了笑容。

他紧了拳头,黯然垂眸,薄唇划过一抹苦涩。

容胭迈出步伐,往容见跑来的方向,慢步走去。

盛阔防的太深了,不让容见带如何保镖进来,进了这栋豪宅,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白雪皑皑中,他看见容胭了。

“阿胭!”

却是突然,在容胭走了两步,骤然一声枪声,仿佛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

子弹自容胭的心脏穿过,她低眸,鲜血不受控制地流下,侵染了素雅的大衣外套。

“砰——”

又一枪,打进了容胭的颈动脉处。

她僵硬地停下了往前的步伐,转眸看向了身旁,从一角冒出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形。

对方阴鸷又毫不掩饰阴狠的神色。

容胭感觉身上的血在流失,心脏,颈部处,很疼。

她往地上,倒了下去。

盛阔反应迟钝,原地呆了几秒,忽地仓惶无措,将倒下的容胭接住,四肢百骸被一股冰凉所取代,全身都是抖的。

“不……”

中年男人嘴角划过一抹不屑,阴戾的双眸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举枪,朝着盛阔的后背。

砰!

又一声枪声,不过这次倒下的是那个试图暗杀盛阔的中年男人。

附近的手下听到动静,极快出动,一枪就将这个中年男人解决了。

人倒下,看到对方的脸时,他们很震惊,这不是刚聘进来的新管家?!

“阿胭……不……”

容见脚沾了铅迈不动,神色错愕地看着满身血倒在血泊中的妹妹,忘了反应。

容胭被盛阔抱在怀里,苍白的唇微微上扬,眼前无措又茫然哭起来的人,真的更像只被欺负惨的可怜困兽。

那双眼啊,像星星一样亮,她好喜欢,也好舍不得。

她抬手,沾了血的手,抚向了他泛红的眼尾:“……别哭,像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我不喜欢……要笑,知道吗?”

她话说的有些艰难,每说几个字,嘴里鲜血涌出。

“噗……”又一口血,盛阔手慌忙颤抖地将她的血擦掉,按住颈部动脉上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

试图止血,可没有用,越着急越慌,就将她的伤口按的深,血冒的更多。

他的双手,沾满了她全部的血。

“阿胭,不要抛下我……”

他低斥身后的人,让人滚去将骆少祈绑过来,随后又急又慌的安抚着怀里气息奄奄的人:“阿胭,你不会有事的,不要离开我,也不要睡,一定能治好的,不要抛下我,求你……”

“乖……”容胭手抚着他的脸,唇上是温柔的笑意,很苍白。

她的脖子被提双手按着伤口靠在他的胸膛上,衣服上,都是她的血,红的赤目。

随后,转眸看向旁边呆住的哥哥,朝那边伸了手,像儿时一样,依赖的一句话:“哥哥,我想回家了……”

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后面都听不到了,风雪覆盖不了悲痛欲绝。

直至最后的一抹音消散在耳旁,盛阔崩溃低嘶吼:“不——”

不久之前,他做了个梦,梦见她死了,满身的血。

现在,当梦成了真的,他却不肯相信。

容见沉默着,脸上的哀伤显露,他走过来,从盛阔怀里抱起了容胭,哽咽的说:“好,哥哥带你回家。”

“不准带她走!”

任由身后嘶吼发疯的声音,容见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容胭,哀痛的阖上眼,随后睁开,步伐不受阻的踏步离开这里。

“阿胭——”

出了豪宅大门,两方人马僵持在一起。

容见抱着人,扭头看向像只疯兽的盛阔,冰冷淡漠道:“阿胭死了,是你害死她的,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当然,也别想着去死,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容胭死在了除夕的前一天,容见的记忆里,他和阿胭,都不喜欢过年。

那天,听了盛阔说除夕那天相见时,他直接改到了前一天。

曾经的节日,是阖家团圆的人都喜欢的,可是他和阿胭都不喜欢。

而杀她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他伪装了这么久,只为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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