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龄衣在心中对比了一番那些人与沈霂时。

中肯来说，他们不乏优秀之人，只是没有一个让她留驻让步罢了。

“粥放下，你先出去吧。”段龄衣淡着眉眼，声色略略低了些许。

沈霂时顿了下，缓缓放下碗，对段龄衣道：“那我先走了，师傅。”

段龄衣颔首，看着沈霂时离开，端起桌上的碧梗粥，轻垂着眸，没几下便喝完了。

不知怎的，她躺在藤椅上，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的人暖融融的，让她很想睡一觉。

思绪渐渐飘远，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沈霂时跪在下首，满身倔强不屈，眸子充满了困兽般的戾气。

再次睁眼，段龄衣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而自己……她的手脚似乎被缚住了。

段龄衣动了动，感觉全身无力，她微微靠在身后冰凉的墙壁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四周。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大致能看出这是个密闭的房间，幽暗，潮湿，像是个地下室。

段龄衣敛眉，她明明在梧桐派，怎么会……

而且她也想不出绑架她的会是谁。

明汐舞已死，闻千岳也死了。

原著反派除了沈霂时，基本都没了。

而沈霂时不会做这种事。

段龄衣突然又想到那碗碧梗粥，她顿了下。

似乎就是喝了那碗碧梗粥以后，她才感到了困意。

她向来浅眠，被人移了一处地方还没有感觉，只能是那碗碧梗粥有问题。

而即便如此，段龄衣也不觉得是沈霂时搞的动作。

她觉得她是了解沈霂时的。

在黑暗中独自待了不知多长的时间，段龄衣总算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听起来走得很慢。

与此同时，她眼前出现一抹光亮，是蜡烛的光。

段龄衣眯眼看了过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明若薰。

“明姑娘，”段龄衣开口唤了声，语气依旧沉静，即便她现在手脚被缚，也没有丝毫狼狈之意，浅色的瞳映着烛光，泛着淡冷的光，“你这是做什么？”

明若薰嘴角没了笑，那张素来温婉的脸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段龄衣，眼神带着狠意。

“段掌门，我着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段龄衣微微挑起眉，觉得已经猜到了可能的原因，她看着明若薰：“明姑娘，何出此言？”

明若薰冷笑一声：“我是真没想到，段掌门对自己的徒弟也能有那样的想法，当真是伤风败俗，有违人伦！”

段龄衣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缓缓勾起一个笑：“我想，这跟明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霂时对明姑娘没有任何想法，即便没有我，明姑娘就能入得了他的眼了吗？”

段龄衣说话时发现自己的手脚依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心下微沉，估计还是碧梗粥里的料大有问题。

看着明若薰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段龄衣内心平静，她本意倒也不是激怒她，只是凭借着对明若薰粗略的了解，她觉得她越这么说，明若薰就会越想证明她说的是错的。

果不其然，明若薰扯起一个十分破坏她的脸整体美感的笑：“段掌门可真是自信，可惜……你已经老了，沈公子…霂时，他或许只对你有短暂的感情，那也不过是他之前遇到的女人少罢了！”

段龄衣微垂眸轻扬了下唇角，倒也没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驳，只是问道：“所以明姑娘，你将我带到这里，意在如何？”

“自然是为我师父，报仇雪恨。”明若薰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你的师父，将沈家灭门，你可知晓？”

明若薰冷冷看着段龄衣：“那又如何，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段龄衣似乎有些讶异，浅色的瞳仁泛着冷泽，映出青衣少女一瞬间难看无比的脸色。

看出了段龄衣的讶异，明若薰挤出一个笑，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段掌门，师父十几年前做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听闻段掌门之前对霂时非打即骂，可霂时不还是……呵，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段龄衣淡淡地看着明若薰，即便仰视让她的气势莫名低了一头，但她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明若薰对这样的平静感到十分刺眼，她捏着蜡烛的手收紧，指甲戳进蜡烛里，留下深深的甲痕。

但她却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忽的一笑：“我想，霂时很快就要来这里找段掌门了。段掌门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两天呢，呵呵，看来我的药下的还挺多。”

段龄衣目光沉下来，出声道：“明姑娘，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下的药？”

沈霂时说那碗粥是春采做的，那么明若薰是怎么找到机会下药的？

明若薰唇角挑起一个略显得意的笑，她似乎又有了说话的欲望，烛光跳跃，衬得她的脸明灭不定。

倒是声音温婉了起来，甚至带了几分笑意：“谁会对一个温柔好看且救过掌门弟子的女子心怀敌意与警惕呢？段掌门教的一群好弟子，可真热情啊，厨房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来尝尝。我想借一下厨房他们也很热情地借给我，我可真是感动呢……可惜，霂时从不吃我做给他的食物。”

明若薰的声音低了下来，她伸出自己空着的一只手，在面前伸展开，语气带了点讽意：“我以前哪会做这些事情？若不是为了他，我又何必去厨房那种地方，平白受罪。可就算我已经如此放下了身段，他依旧连一眼都不给我。”

明若薰的声音蓦然变大：“然后我从那群婢子嘴里知道，他居然喜欢你？！”

段龄衣忽的皱眉：“你说谁婢子？”

明若薰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段龄衣会问这种问题，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笑了一声：“还能有谁？段掌门身边那几个婢子，也对我很好呢。哦对了，春采那碧梗粥的食材可就是我准备的，也是我提醒她做易克化的碧梗粥给段掌门的，段掌门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