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无奈,但也只好带上携带的短刀木棍,朝着山林外的方向跟去。
“这是…?”王白亦步亦趋地跟上,朝胡通问道。
“不用担心,很正常。”
胡通看也不看,用手中的短刀劈断身前的树藤,道:“多半又是东林帮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些山匪向来暴戾恣睢,不讲道理。
要走近道,就得经过东林帮的密林地界,就得交上百两银子,否则,就得绕远路。
我们镖局终究只是山疙瘩里的分舵,再怎样憋屈,最后也只得咬碎牙齿咽下去。”
“……”
闻言,王白顿时心头了然。见众人面色沉重,也识相地不再多问。
转眼间。
天色渐晚,山林间刮起一阵寒风,如墨般的夜雾渐渐笼罩大地。
呼…
风声呜咽,众人顶着风沙缓慢挪动着脚步,这才望见了一丝光亮。
那是江阳县传来的光亮。
一路有惊无险,众人在驿站点落了脚,用馍馍稍微对付了一口,便各自休息下了。
王白与杂役等人拱手告辞后。
便在江阳县内找了间客栈,斥重金要了几斤酱牛肉,就着一桶米饭,风卷残云般吃下了肚,把客栈内其余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住了间客房后,王白独自盘坐在床上,缓缓运转起两仪劫功的内劲,冲刷着一天走镖下来的满身浊气。
自方才一路走来,到客栈门口,见到的流民完全不比乢下县少,甚至更为凄惨。
光几个巷口走过来,就能看到其中一副饿莩满地的模样。
朝外一看,几名高壮得不成形状的的男子巡逻在街口间,手中提着金环大刀,显然是西风寨的人。
这副景象,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还未等他多想。
忽然间。
隔壁客房传来一声浑厚的嗓音,以及银两相碰的轻微声响。
“香主,趟镖的杂役都安置在驿站了。五日后的血祭全靠你了。”
“没问题。”另一道声音爽快答道。
闻声,王白蓦然睁眼,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
是杨镖头的声音。
这偏僻县乡的土墙质地十分疏稀,隔音能力也相应地差了许多,以王白内劲实力的五感,能够轻易地听见隔壁客房的谈话声。
并且十分的清晰。
他再肯定不过,午时那会,杨镖头与他说话时的声音确实是如此,浑厚中夹杂锐利,绝无第二人有如此嗓音。
“是血祭…?杨镖头也参与在内?”
王白眼中隐隐泛出危险的光芒。
如今回想起来,杨镖头午时出走时,说话方式的确有怪异之处,且随身携带的那杆枪,也不见他拿着。
只听。
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杨镖头和香主出门了。
“……”
王白仍在原地闭目枯坐了十息,随后眼中寒光一闪。
放轻脚步出了门,屏息凝神,运转步法跟在了二人身后。以他如今鹤唳拳大成的步法,完全能够做到奔跑不发出任何声响。
只见前方不过数丈远处,杨镖头将香主送至巷口,再恭敬地作一揖后,便转过身原地返回至客栈。
“这…”
王白略一迟疑,直接纵身越上墙壁。待杨镖头走过,他才轻飘飘落地,朝着香主方向追去。
嗒…
嗒。
香主穿过细巷,一路直行,来到一处不寻常的空地。
此处仿佛是街坊房屋间特地留出的一处空地,显得十分突兀。
此处足有五六丈许宽,光秃秃的几棵树苗不平整地插在四处,石砖、碎片堆成小山状,杂乱不堪。
随后,香主转过身,低沉道:“出来吧。”
‘被发现了?!’王白悚然一惊。还未等他准备现身殊死一搏时。
挞!
霎时间,一声沉闷的踩踏声传出,一名身着夜行服的高瘦男人从巷墙之上跳下。
“香主。”他恭敬道。
“杨亥已经将杂役安置在驿站了,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香主冷声道。
“杂役?”躲在暗处的王白眯了眯眼,隐约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难不成杨镖头与之交易的筹码,就是这趟镖的全部杂役?
“得令。”
只见身着漆黑夜行服的男子沉沉一声答道,随后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一圈灰白色的气雾。
王白迅速回身跟上。
嗤…嗤!
一阵轻微的破空声穿过,二人那几乎隐入幽暗的身影迅速穿梭在街巷间。
几下便出现在县外围处的驿站口。
纵身一跃,夜行衣男子蹲在驿站屋顶,缓缓拔出刀鞘中的腰刀。
从微微敞开的窗扇处,能看见黑暗中,数十名杂役在大厅中打着地铺熟睡着。
“香主说…要活捉。”
夜行衣男子低喃一声,不过犹疑了几息,便噌的一声将腰刀收起。转而从袖口中掏出一支吹筒,在筒中撒上药粉。
噗呲一声,将竹筒刺入窗纱中。
王白内心一紧。
“毒雾,还是迷药?”
前方不远处,男子匍匐在墙面,对着竹筒轻吹一口气。
顿时,一片看不清摸不着的药雾在屋中渐渐扩散,被杂役大口地吸入肺中。
见多数杂役吸入迷药后睡得更沉了。
“呼。”
男子松了口气,将面部的乌黑面罩再度往鼻头捂了捂,正准备从大门进入,将其中的人一一带走。
刚一转头,一双亮堂的双眼赫然入眼,吓得男子浑身一颤。
“你在干嘛呢。”王白咧开嘴,露出那口白净雪亮的板牙。
“你!”
男子心下骇然,眼神中又惊又怒,刚想抬手拔出腰间的刀,却被王白瞬间伸手按住。
轰!!!
一双大手猛然拍在男子的后脑勺,一股无匹的巨力狂泻而下,发出剧烈的呼啸声。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
他便被直直地摁在地上,头颅深陷肮脏的泥水里,当场昏死过去。
大量泥浆溅射四起,甚至夹杂着一抹猩红溅在了王白的脸颊上。
“次次杀人都这么恶心呐。”
他低沉道,伸手抹开脸颊上的棕红泥浆,眼底闪烁出莫名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