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
夜空中繁星点点,院中一片鸦雀无声。
一旁的青石板、树干,还留着他大肆破坏后留下的裂痕,遍地枝叶和土块都好似许久无人打扫了一般。
树荫下。
王白盘腿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他的背脊处、胸膛,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针孔,几乎连成一片。
清冷的月光映照着他半边身子,在阴处的那头,他的肩上甚至停留着一只棕黑色瞳孔的乌鸦。
此时正是七月份,反常的一场暴雨过后,空气中弥留着丝丝入骨的寒意。
嗡!
忽然间,一丝灼热的内劲从王白体内迸发出来,呈数道丝线状萦绕在他周身。在极阳内劲的逼压下,无数道紫黑色血水从背脊、胸膛处的针孔中汩汩流淌出。
嗤……
这些血水显然腐蚀性极强,将已然破碎的青石板瞬间腐蚀得尸骨无存。
呼啦!
肩上的乌鸦感知到危险,顿时一个激灵,立即扇动翅膀飞上枝头。
也是在这一瞬间,王白的眸子蓦然间睁开,露出那深邃清明的纯黑色瞳孔。
斜睨着周遭的紫黑色血水,他眉头一蹙,恨恨地道:
“死了还要摆老子一道,枉费我这么久时间来恢复,原来是在血液里头留了毒液,当真和蚊虫一模一样,可恨,可恨。”
当初与疫尸战斗时,也仅仅只是将内劲消耗殆尽,稍显疲惫罢了。
现下掌握了血肉吞噬,虽然爆发力翻了几番,但相应的,消耗的也就不仅仅只是内劲那样简单了。
仅仅只是厮杀一场,甚至能够将他整个人变成空心菜。
更别说血液里还残留着一些不知名毒素,依旧未完全排斥出去,顽固不化。好在如今内劲足够庞大,要排斥这些毒素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不知,我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王白摊开双手,细喃道。
“在武道上,我的五千年功力,恐怕早已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真正地步入了超凡层级了。”
“而按照闾丘汇所说,三堂的普遍实力不会超过黑级,而恩诺护法更是达到了黑级巅峰程度,仅仅只是黑级一个等级中,分层便有如此天壤之别么……”
王白扶着下巴沉思起来。
先前的厮杀中,明显得知,闾丘汇与前两堂在等级上相差无几。但相差的实力却需要他全力发动血肉侵蚀才得以跨越。
可想而知,达到黑级巅峰的恩诺将会有多么强悍。
“只可惜,对于黑级中的层次仍然有些模棱两可,要是能抓来一个堂主为我解答心中的疑惑就好了。”
但终归只是想想。
现在的他五脏六腑依旧未恢复完全,只是个银样镴枪头,充其量不过只能爆发出三四成的力量,现在去东林帮寨单挑,就是送死的份。
叹了声气,王白抬头望了望天色,不过寅时三刻左右。
“今日是逃不开点卯了。”
收拾了一下面容,将结成硬块的血水洗净,束起长发后,又从屋中拿了套崭新的捕头公服套上。
锵地一声,将雁翎刀挂在腰间。
整个人高壮、挺拔、英姿飒爽,贴身的公服下,能看见如磐石般块块分明的肌肉。比起前几日,他又拔高了寸许,原先略显宽松的公服已经能够撑起来了。
“尺寸不错。”
王白满意地点了点头,戴上黑帽,将略显粗糙的长发遮掩住,便快步地出了门去。
以他如今的内劲修为,虽然内脏有些破碎,内伤严重,但仅凭强悍的极阳内劲,依旧能轻易维持着经脉的运转。
门外,不少黎民早已上街干活,扛货、摆摊、洗衣,街巷间,坑洼的石板路上仍有不少积水。
与大旱时不同的是,如今街上,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减少了一分空洞无神,路边的流民饿殍也有显著的减少。
王白顿了顿,索性迈动脚步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
途中顺便买了些肉包子,边走边吃,垫垫肚子。
虽说到达他这个境界,这些食物对他而言,已经补充不了多少气力,顶多能够尝尝鲜味。
但蚊子腿总归也是肉,多少也能够加快一些恢复进度。
他迅速走过街尾,来到每日上衙必经的祥心药铺。
药铺间,清晨无人光顾,几名小郎打着瞌睡,掌柜的胡老头也照旧坐在躺椅上用蒲扇扇着风,另一只手捏着水烟斗,眼皮半闭不闭。
这祥心药铺时隔半月,历经过干旱,却依然屹立不倒,倒令王白微微侧目。
“刚好买些药回去,也好恢复气力。”
他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当即打定主意,走近药铺,开始打量起摆在摊子上的一些草药。
那掌柜见有人来,迅速抬起眼皮,吸了吸水烟醒醒神。
咕噜…
胡祥心放下烟斗,刚想开口,问他要些什么。
忽然,他眼神一紧,猛的从躺椅上坐起,发出咔吱的响声。其余的小郎也是被这一下给惊醒,措手不及。
“你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
“胡叔看出来了?”王白也是一怔,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出家门前,他还特地在水缸前照了照脸,确认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看起来并无大碍后,他才出的门。
哪里料的到这药铺掌柜眼神这么精,一眼便看出他受了内伤。
胡祥心眯了眯眸子,眼神有些凝重:“不仅如此,你还中了一种极为难缠的毒物,虚株引!”
“虚株…虚触?”王白不禁沉默片刻,又问:
“这虚株引,究竟是何毒?胡叔可否讲解一二?”
胡祥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缓缓开口。
“据说这虚株引乃是来自虚界的剧毒,中毒者会在三日后受虚界恶灵侵蚀,折磨一个时辰后暴毙身亡。但这些都只是传闻,当不得真。最重要的是,中了此毒,无药可解!”
“不过,仍有一线生机,仅存的生路,就是在三日之内将施毒之人斩杀,令其尸骨无存,方能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