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王承恩就领着一名老者，走进了暖阁。

他看起来非常苍老，有八十来岁的样子。

实则只有六十多岁。

本就在为国操劳，还疲于应付激烈党争。

还真是难为他了。

就他现在的状态，即便朝廷危殆，确实再难效力。

或许对朝廷已经失望，脸还有明显的悲凉之色。

但进入暖阁，看到御案摆放的东西，脸色大变时，精神骤然振奋。

却不是激动，而是震恐所引发。

朱由检没理他的反应，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

王承恩不敢多语，行礼后，径直就躬身退去。

袁可立则直接跪在了地。

“老臣……给陛下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大人毋须多礼！”

朱由检温和开口时，连忙前，将他扶了起来。

“陛下，老臣还能站！”

扶起袁可立后，朱由检就要扶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他却倔强地说道。

说完，不待朱由检开口又毅然道：“陛下乃天子，身系社稷，何以如此荒唐？

火器涉及火药，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不要以身犯险！”

“袁大人毋须担忧，朕对火药的特性极为了解。

整个西暖阁都没明火，乾清宫守卫也异常森严。

所以，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

朱由检说着话时，已经把袁可立摁在了椅子。

他也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而且，朕制造的火器即易制造，也易携带，威力还更大。

如果成为明军的常备武器，战斗力必然能提升几个层次。”

作为将帅之才，还将建奴打得心惊胆颤，数年时间不敢妄进，即便朱由检的话让这位老大人不敢相信，但还是来了兴趣。

“敢问陛下，哪来的这种信心？”

这话听到朱由检的耳中，让他都有些哭笑不得。

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明明是置疑的话，但他说出来就像是在鄙视他。

也幸亏他真有大才，能够被反复启用，不管做什么官都能政绩卓著。

否则，在这种朝局下，是真有可能被彻底埋没。

“话很容易说，就算朕说得再多，相信袁大人也不会相信。

待袁大人离开时，朕送你一炮架，再送你三颗炮弹。

袁大人找个没人的地方，亲自看看其威力自能明了。”

朱由检的话反而让袁可立相信了几分：“若真是如此，那绝对是大明之福。”

话没有说死，表现的依旧是不敢尽信的态度。

但这话一落地，袁可立又肃然道：“陛下，您真的不能再干这种事情了。

还请陛下以社稷为念，将火药等物全都撤去。

先帝在位时，王恭厂大爆炸虽无法确认因由，但多与火药有关，距离现在也仅是年余，陛下要引以为鉴啊！”

王恭厂大爆炸在历史中，也称天启大爆炸。

跟古印度死丘事件，通古斯大爆炸并称为世界三大自然之谜。

朱由检即便对此事也充满好奇，却懒得追究。

毕竟，已经过去一年多时间，本就很难追查。

现在的他也没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

“袁大人，朕每次提取的火药量都很少的，就算真的引爆，最多也就是炸毁这间暖阁，你真的不用为朕担忧。”

说得很专业，再看看暖阁的情况，也的确做得很到位。

“哪陛下可千万要当心，不要在制造过程中引爆火药。”

袁可立不再劝说，只是提醒朱由检要警慎。

他立马就重重地点头。

然后，就直奔主题：“袁大人，朕今日召见你，还是希望袁大人继续为朝廷效力。”

袁立可苦笑着摇头：“请陛下恕罪，老臣……已经无心再在官场涡旋，也没精力再斗来斗去。”

这即是在表达他对朝局的不满，也是在表达他没精力再内斗。

虽然依旧是耿介直言，却有暗藏的意味。

实则还是直指魏忠贤之流祸国乱政，要让他警惕他们，或者直接对他们动手。

“袁大人这是不满朕宠信魏忠贤吗？”

“陛下……知道就好！”

擦，这么刚的吗？

都没半点委婉，如此的直来直去。

想想也是，都不贪恋权位，也是在朝廷给他封赏最盛时激流勇退。

正所谓无欲则刚，他要不刚那就不正常了。

“魏忠贤虽坏，但坏在明面，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朝廷每次到了用钱之际，他能拿出自己的银钱贴补，还能用他的手段想办法让一毛不拔的官员适当的贴补军备。

满朝大臣虽然个个都把忠诚挂在嘴，但又有几人是真的忠臣？

多为结党营私之辈，用各种正义的名头竭力减少朝廷税收，说是与民休养生息，但结果也只是因为他们有更多产业，所谓的减税只是让他们能更多的敛取钱财。

不说人品，仅从江山社稷考虑，敢问袁大人，到底是魏忠贤坏，还是满嘴仁义道德、各种标榜自己的官员坏？”

越刚的人就越应该当头棒喝，朱由检难得废话也难得掩饰。

对着袁可立说出这番话，让他都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至极。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毕竟，魏忠贤真的是大奸大恶之徒，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地害死过不少人。

现在的朱由检怎么说也是天子，他却说出这种话，任谁听到都势必会受到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