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的思绪被琴声打断,听着这琴声仿佛回到了从前和皓铜、异人在赵国的时光。那时候子楚还叫异人,那时候时常听见异人的琴声,也是这般孤寂动人却又不失大气磅礴。总之,这种感觉难以言会。
小春不禁起身下楼,顺着月光,寻着琴音而去。她想看一看究竟是何人在此弹奏了一曲这么动人心弦的曲子。
小春顺着院子里的海棠小径来到了后院,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这里不像前院的房间那样鳞次比,反而稍微显得空旷,院子也极大,通向房屋那边有一条小溪曲水,溪水后边是几排修竹,幽篁后边亮着忽明忽暗的灯光,那柔和的暖光在月光的清辉里显得尤其突兀。
海棠花绽放在月光的柔情里。那清冷的月色一泻千里,满地清辉如潺潺的流水肆意地流淌。小春站在一株海棠树下,隔着一层竹林。隐隐约约看见了窗子里的男子。窗子半掩着,屋子里灯火通明。那男子抚着琴,英俊却不失儒雅。
小春离那人的距离刚刚好,她顺着光仔细端详着那男子,见他身着那种秦人崇尚的高雅的黑衣,上面还有些许刺绣。他手指修长,眉宇间带着英气。身形和子楚差不多,气质也和子楚相似。小春顿了顿觉得不对,心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嗯,应该是和异人在赵国时的气质有很大的相似。但是,比起那时候的异人,他眼底里似乎多了一种犹豫和徘徊。
小春缓缓向前靠近,此时那男子双手按压琴弦,停了下来。琴音顿时戛然而止。那男子似乎是发现了小春,他眉头一皱,犀利的双眼看向月光下的那一抹身影。
小春顺着窗子看向那男子,一下四目相对,小春从那目光里看到了戒备,也看到了和善。
小春不得已从竹子后面走了出来,那人轻轻走到门边然后再轻轻关上了门,步履从容地走过来。
那人走到离小春大约八九步远的地方问道:“你是谁?在此处有何事?”
小春转了一下眼,提着嗓子粗声说道:“我是一名医师,现如今在四处做游医,今日恰巧到此,故而在这旅店住宿。”
正在此时,一队人马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了这边儿,那些人身着官府衣饰,是掌柜叫店中小厮去官府带来的人。
掌柜向那男子行了一个礼说道:“公子,我们怀疑这人是细作,现在官府来人要审问他。今夜是我们没看住人,惊扰了公子,万感歉意。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小春转过身冷冷地说:“什么?我是细作?你从哪里觉得我像细作?细作有我这么瘦瘦小小的吗?不都是身强力壮,身高七尺的吗?我是细作?你也真是好笑!”
掌柜被说的哑口无言,想了片刻后结巴地说道:“你形迹可疑,听闻我是战神白起的兵后便神色可疑,脸露不悦。”顿了顿后又说到:“哎。大人,你们来审问吧。”
带头的官吏道:“先说说吧,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是干什么的?要去往何处?”
那男子目光投向小春,他第一眼看见她,听到她的声音后就确定这是个女子。只是刚才他们的对话让他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也许可能真的是间者。但不知是那一国的,会不会是楚国呢?
小春瞪着他们,面无表情,不再开口。那吏使看着小春,恶狠狠地说:“不说是吧?那我们去牢狱里面说。”做了一个手势,命令别人但:“带走。”
那男子不忍一个女子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被吏使带走,上前阻止道:“等等。”
那吏使别过头来说:“你是何人?”
那男子淡淡的说:“我是何人你不用管,只是我觉得你们就这样不明不白把人带走不妥。第一,你们应该找找此人有没有同伴。倘若他是间者,定有同伙,若有同伙,一起带走,岂不是更好审问?第二,这位公子刚刚跟我说,他是医师。我认为是你们审问的方式不对,所以他才不愿意说的。你们应该注意方式方法。方式方法很重要,上至君王,下至官员在处理问题时都该如此。倘若天下都如此,那该少了多少杀戮。”
队伍中一名小吏看着这个男子,眼睛里充满着敬佩和感动,他上前向带头的官吏说:“大人,我觉得这位公子说的有理。”
那官吏瞪了一眼这小吏,恶狠狠地说:“轮得到你说话吗?”
那官吏瞬间看向那男子大声道:“哼,也轮不到你说话。再说,连你一起带走。”
掌柜拉了拉那官吏,小声对着他的耳朵说这些什么。说完后那官吏瞬间和颜悦色地向那男子赔礼道歉:“公子,是下官眼拙,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男子看了看小春,小春也看了看那男子,四目相对,小春心生疑惑:这人究竟是什么人?在秦国能受到别人如此大的礼拜,会是谁呢?我在咸阳这些时光也没见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呀。
那男子看着小春充满疑虑的双眼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那男子将目光移向那官吏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今后为官,上要对得起王上,下要对得起百姓。”
那人连忙答到:“是。下官明白。”
小春眼里的冰冷消失了一半,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子,顿时觉得他是一个仁爱之人,真的和异人很像。
那掌柜指着小春继而道:“对了,这人还有两个随从。在前边院儿里,这一着急就忘了给你们说了。”
那官吏说:“走,去前院,把他也带上。”然后指了指小春。
那男子伸了伸手说到:“唉,他留下来,你们派几个人去前院把人带来就行。我今晚就看你们审问,看看你们的职业都尽到没有。”
那官吏道:“是。你们几个和掌柜一起去前院把人带来。”
片刻后人被带到。张兵向狱吏说着:“我真的是栎阳人,我家少主人是医师,不是细作。你们得相信我们。”罗才也跟着张兵说:“对呀,我家少主人真的是好人,我们都是秦人,怎么会是细作啊!”
到了众人面前,张兵看着殷小春说道:“少主人,他们都不相信我们,我们是不是得……”话还未说完小春便打断道:“这么多人怎么说,说了也没人相信。我要见你们官府里最大的官,见到了才能说。”
那带头的官吏说:“我们大人岂能是你一个身份未明的人说见就见的?”
此时队伍中那个刚才对男子表露出敬佩之意的小吏说道:“头儿,我认识他,他是张兵,我表弟。”
这时张兵看向那小吏,激动地说:“表哥,是你啊,刚才没注意到你,你快跟他们说说吧,我们不是细作。”
那官吏看向那小吏问道:“胡母敬,他真是你表弟?那他现在在做什么事儿?”
胡母敬答到:“我表弟十四岁就服了兵役,现在都三年了,他现在在咸阳秦王宫当侍卫。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想必此次回栎阳是有什么任务吧?”胡母敬看着张兵,挤了挤眼睛说:“是吧?表弟。”
张兵连忙说:“是啊,此次回栎阳确实是有任务,而且我们只是在栎阳呆一两天就要赶路去任务地了。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回家看看亲戚。”
那领头的官吏看向殷小春,殷小春镇定自若,面无表情,但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