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落翠院盖着被子假寐的焉家小家主,与坐在她床边同样装睡的男侍不时用咳嗽声交流。
“妻主,你什么时候攒下的那些家底?”
裴景黎背靠在墙边,烛光晃得他眼皮发红。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焉浔月的确不知道这三张房契的由来,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无聊乱翻的时候,失手打碎一个瓷瓶,里面装的银票和房契散落一地。
她本来很宝贝这些身家,但是想到自己背靠焉府,这点小钱不过九牛一毛。
“哦……那妻主就这么送给我了?”
“当然了,这是娉礼啊。”
裴景黎困在焉府八年,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银票。
他刚刚数过,共计五十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两张五百两的银票,这里可是六千两啊,够他吃穿无忧几辈子了。
“瞧不出我们家居然这么富足……”
裴景黎答应求婚之后,不知不觉也改口称焉府为“我们家”了。
忽然他又想起焉浔月先前拿两千两银子买一条线索,顿时又觉得肉疼。
“那是。”
焉浔月附和,脸上带着几分得意,陡然她眉头一皱,觉察出几丝异样来。
老妈年俸不过六百两,就算加上家中田产零碎所得,总年收也不会超过一千两。
而原主攒下的票子足足有六年焉府不吃不喝所得的总收入。
只能说明焉府家底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以至于原主拿零花也可以攒下这六千两。
“遭了,娘她不会贪污了吧?”
焉浔月突然困意全消。
裴景黎也跟着打起精神,皱眉道:“刑部能捞油水的地方并不多,按照焉尚书在朝中的处境,不像是能贪污受贿……”
兴许是二人关系变化的缘故,裴景黎说话的方式都变得委婉。
若换在从前,他应该会说:你娘那个脾气和手段在刑部捞不到钱,也不会有人给她送礼,其他路子你猜吧。
“唉,算了,这样凭空想象也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睡觉吧。”
焉浔月再次躺下。
“景黎。”
“怎么了,妻主?”
“你回偏房睡吧,我很快就能睡着了。”
“不要,我不困,白天你又要去刑部,我只有晚上的时间,可以一睁眼就看见你。”
裴景黎撑开眼帘,话音断断续续。
焉浔月听着他越来越软的语气,渐渐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凰都大街小巷流传着一句话:天女现,天下兴。
彼时知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戎添御端坐津品轩,边磕瓜子,边冷眼打量楼下热闹的人群。
“春柔,你说该不该帮她一把?”
春柔一时疑惑,不知道皇子口中的“她”是哪位。
“她那日豪气凌云摔壶而出的样子,真的很美。”
春柔看见戎添御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视线逐渐空洞,似乎又回到当日醉云楼里喧嚷的场面。
“母亲说她当年也曾美救英雄,这才获得父王宠幸,你说,她若不是栾朝宠臣,会不会成为我的皇后?”
春柔听见“皇后”二字,吓得大气不敢出,原来看似闲散天真的戎二皇子也有夺嫡之心?
“哈哈,你别怕嘛,说说而已。”
戎添御哈哈笑起来,酒杯喝得不尽兴,干脆提起酒壶往嘴里灌。
春柔想将酒壶夺下来,却被他猩红的眼神制止:“就让我买回醉吧,好不好?”
双手渐渐松开,春柔心间闪过一丝心疼,看着二殿下颓唐的神情,想到他返回番离后,又要面对紧张的朝局以及动荡的后宫。
这兴许是戎二殿下唯一一次能够买醉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