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鸿宇勾唇笑笑,见她颇有财奴的样子,心里一阵吐槽。
他虽然在偏远之地,对于凰都之事也并非闭门塞听,记得小焉大人初入朝野之时,还是个一心为民两袖清风的好官。
在同一届新贵之中,姿容才情,背景身世,皆是万里挑一,风头无量。
几经风波之后,偶有从前气度谈吐,却不见那副铮铮傲骨。
果然……人是最善变的。
不过对方有软肋,对于他而言无疑又多了一个筹码。
焉浔月,从前我没有门路与你相交,往后,我们迟早要同行一条船。
相鸿宇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再抬眸时,又恢复成平日雍容清冷的神情。
……
发生这次意外,相老板颇为体恤的容焉浔月休息三日。
其实她第二天便活蹦乱跳了,除去脑袋时不时有点痛,偶尔头晕耳鸣……
这些在焉浔月看来,都不是大问题。
她趁着养伤的几日,铆足劲与府中下人们搞好关系。
古代不比现代,大部分消息都来自口耳相传,焉浔月想找人,没点人脉可不行。
刚开始,她只是假装路过,见她们有意拉拢自己,半推半就的搬个小板凳跟她们坐在一处。
不过半天时间,她们便从几面之交,变成诗词歌赋,儿女情长无所不谈的好姐妹。
当然,多亏了相鸿宇这个槽点满身的谈论对象,靠着八卦相鸿宇,焉浔月与她们结成亲密的战略伙伴关系。
“我说正与哥,咱们聊了半天,你怎么不说说你头上这伤?我们姐妹几个都挺好奇的……该不会是公子打的吧?”
说话的小丫鬟叫桃蕊,跟桃青同时入府,却比桃青更活泼好动些,一张樱桃小嘴无时无刻不在动着,鲜少停下来。
她们四个围坐一起,半天闲聊侃大山,几乎都是她在说话。
“诶,这还用问?一定是正与保护公子受得伤,你没看公子还给他放假休息嘛,要是挨罚怎么可能对正与这么好?”
坐在她身边的茶白接过话头,茶白看上去年纪不大,脑瓜转得很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溜溜转动,透出几分机灵。
“啊呀,就你知道了,你这样说不也只是猜测吗?”
桃蕊不服气,干瞪眼跟她争辩,小嘴撅着,很是俏皮。
“这个……其实吧,我也不清楚那日发生了什么,我的确是在找相公子的途中挨了打,说来也奇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那种情况,最后我们二人到底是怎么脱困的……”
焉浔月说了一大段似是而非的话,让桃蕊这个急性子听得抓心挠肝。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呀正与!”
许久未吱声的紫鸢笑道,“正与,若是方便的话,再把这些事情讲给她们听吧。”
焉浔月略一思索,貌似相鸿宇也没让她签保密合同,再说了,她差点把命搭上了,这些事情还不能当做她吹嘘的资本?…
想到这儿,心中底气足了一些,焉浔月压低声线,清清嗓子,神秘兮兮的说出那句惯用的开场白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府中其他人啊……”
三人点头如捣蒜。
接着焉浔月把箫衍府中发生之事,绘声绘色讲给了她们,在之后的两日里,为了打入信息市场,拉拢同事,她还把这件事情改编成不少版本。
无一例外都是她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挽救相老板于水火,用生命捍卫住对方的清白,不受那几个歹毒女子的玷污。
只不过这过程描述越来越夸张,主人公老板的小跟班被她夸成天上一朵云,炮灰老板被她形容得连坨粪也不如。
除了老板本人,府上人几乎都爱听这个故事。
他们认为老板这种凤毛麟角的存在,好歹也得带着一点常人都有的劣质,就比如防备心低,身子弱等等。要不然太过耀眼,总是叫人心里不那么舒服。
凭借这件事情,焉浔月在府中受到各种褒扬,连几天受了惊吓的桃青见到她时,也不再如先前板着脸。
焉浔月一边搜罗有关江府的消息,一边享受众人的追捧,心情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看来她不仅有演员的功底,还有编剧和营销员的潜质。
焉浔月偶尔这么臭美一下。
她以为府里这阵风吹过便消散了,却忽略了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这日夜晚,繁星如棋,相鸿宇结束一天的应酬回到院里,面色发白,路过焉浔月时,眼风一扫,凌冽如冬。
他身后跟了个小厮,名唤进宝,名字喜气,人也长得喜气,整日笑眯眯的,今晚进宝却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进来。”
相鸿宇眼风又从她身上扫了一遍,进宝站在门口,微微抬起头,拼命使眼色,示意对方能有点眼力见,别在这公子的雷区上蹦迪。
焉浔月指了指自己,微微讶异的看了相鸿宇一眼,似乎没料到对方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满腹疑窦,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离近了才闻见对方身上有一股酒气,萦绕在鼻尖久久挥散不去。
她熟稔的给相鸿宇泡茶,轻车熟路的斟好放在案几上,然后来到案几尾端坐下。
“起来,谁让你坐了?”
相鸿宇语气冰冷,这酷暑六月的房间因他话音如置冰窖。
焉浔月心里有点恼火,要是放在以前,她早一把掀了桌子。
女皇都不敢如此对她说话,你相鸿宇算个什么东西?
她瞪着对方站起身,憋了一口气没有撒出来,就这样直视案几后悠悠品茶的男子。
许是注意到头顶的视线,相鸿宇放下茶杯,抬头回望。
“记住,你现在只是个侍卫。”
他再次提醒焉浔月的身份。
相鸿宇似乎偏爱用这种方式,来不断敲打对方,打一巴掌再揉一揉,给完甜头,再塞口黄连。
总之,就是用若即若离的方式让人捉摸不住他的心思,更没办法与他平等的相处。
到最后晕头转向的猎物,只能沦为对方呼来喝去的下属。
可焉浔月不会是听任宰割的肥羊,她无比清醒自己需要什么,成为什么人,以及该偏向哪些人。
“是,相老板。”
她退了几步站定,“不过,你要是喝点酒便开始撒疯的话,我会好好考虑将来是否与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