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在云景中疾驰,不顾一切,速度极快!
农田中,霓妮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她跳了出来,抓起备用汽油罐,把燃料扔到了附近的秸秆上……
冰原上,艰难挣扎的陈昆扑通一声倒在冰面上,盯着天空,眼前出现了女儿的身影。
小女孩检查着陈昆送给她的手表,她把手表扔了出去——她泪痕斑斑的脸转向陈昆——陈昆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泪水。
银幕前的陈波此时的脑海中彷佛也蒙太奇一般浮现出了雷嘉音温柔的话语。
当你意识到你快要死去的时候,你知道你在最后一刻会看见什么吗?
最后一刻,你看到的会是你的孩子,潜意识会告诉你,你应该回到他们的身边……
霓妮点燃了玉米的秸秆,随后跳上了卡。
飞船扫过一片高耸的积云,盘旋在陈昆所在的冰原上空。
中年男人冲出房子,跳上父亲留下的旧卡车,奔向了远方田地方向的火堆。
陈昆瞥见了袁泉从着陆器上跃起,手肘射出喷射落地。
袁泉撕开他的头盔——把氧气面罩塞到他的鼻子和嘴巴上。
陈昆喘着气,使劲吸着空气。
男主的儿子驾车停在了冲天的大火前,他喘息着绝望的看着眼前的火势。
炙烤着大地的太阳、干燥的空气和枯萎的秸秆弥补了氧气含量下降带来的燃烧阻碍,冲天的火势迅速蔓延成一道火墙,无可阻挡。
彷佛在宣告着地球倒计时的钟声,宣告着人类在地球表面生存时代即将终结。
陈昆与袁泉驾驶着觅星者号飞船追逐着雷嘉音驾驶的他作为第一批先驱驾驶的探索者号着陆器相继冲出了星球大气层。
霓妮开着车来到了哥哥的房子,也曾经是她的家,趁着哥哥被她一把火吸引走的时机,呼喊着嫂子和侄子出门上车。
她交待男友载着母子俩趁着哥哥还没回来赶紧去往地下城,继续在地表坚持下去等待他们的命运只会是死亡。
至于固执的哥哥则由她来劝服。
田地全被烧毁,妻子儿子都被送去了地下城,想必那个固执的男人也没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太空中,陈昆和袁泉通过通讯器不断呼叫着快要接近在轨道上盘旋的永恒号飞船的雷嘉音。
“他乘坐的是当年探索者号的着陆飞船,两代飞船虽然对接口一样,但永恒号的系统不会接纳他的……”
“不要打开舱门!不要……”
可惜探索者号飞船的着陆器与觅星者号没有内部通讯网络,雷嘉音在冰原上不忍听陈昆的挣扎和哀嚎,也关闭了自己太空服的通讯器,所以陈昆和袁泉的呼喊他根本听不到。
雷嘉音已经进入了控制舱,正在爬向气闸。
“如果他炸了舱门会怎么样?”
陈昆一脸紧张:“后退,赶紧后退!”随后觅星者号飞船主脑操纵着飞船飞速后退。
大银幕前的陈波已经紧张的整个人背部接近僵硬了。
陈景行擅长多线叙事,也屡试不爽。
而毫无疑问,这段冰冻星球的多线叙事的刺激紧张程度绝对不下于《盗梦的多重梦境植念与《矩阵Ⅲ前半段四线并列的蒙太奇剪辑。
甚至犹有过之。
而且与《盗梦相同的是同样具备了时间差,还有前所未有的空间距离。
不止是冰冻星球的多线交叉,还有相隔无数光年的两颗星球,父亲与女儿互相在尝试拯救家人的努力。
雷嘉音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摸里面的杠杆,随后一股毁灭性的气流把他拽进气闸。
雷嘉音被碎片击飞,气闸撕裂。
爆炸的反推力让星轮状的永恒号飞船被推动的转得越来越快。
对接的探索者号着陆舱被撕裂,碎片化,并撕碎了永恒号爆炸附近的模块。
陈昆和袁泉在觅星者号惊恐的看着永恒号飞船被推离了轨道,向着低轨道坠落。
“我的妈呀……”
“卧槽!”
即便观众们对维持轨道的速度不了解,但也能看出主角们已经陷入了绝境。
冰冻星球不是宜居星球,永恒号飞船还被破坏,甚至失速坠向低轨道,敏锐的观众甚至想起了《地心引力结尾因为失速不断降低轨道进入大气层的天宫二号。
陈昆抓住了操纵杆,开启了推进器。
静谧的美丽太空中,残缺的永恒号正处于快速平旋状态,朝着平流层驶去。
星星点点的残骸紧随其后,在太空中不断蔓延。
“分析一下永恒号的旋转速度!”
在冲向高潮的管风琴配乐中,陈昆吩咐着飞船主控智脑。
“你要做什么?”
“——对接!”
管风琴的旋律陡然昂扬,借助着音响回荡震动着整个影厅,激发着陈波的肾上腺素。
动力倾斜而下。
陈昆和袁泉的身体因为巨大的过载被紧紧贴在座位上,头向一旁歪去。
觅星者号发动着推进器,开始由缓至快的旋转起来,并躲避着漫空的残骸,接近同样旋转的永恒者号。
旋转的永恒号降到了平流层,表面温度急剧升高。
旋转着靠近的觅星者号温度也在急剧升高,但觅星者号没有隔热罩。
觅星者危险地靠近了旋转的永恒号底部的对接口,觅星者侧身倾斜,使气闸距离旋转的永恒号只有几米。
陈昆侧视着旋转的船体,寂静的太空,光影勾勒着飞船旋转表面。
空灵急切的旋律以飞船固定视角展现太空中明暗光影的交替变换,疾风骤雨的管风琴如同音符在相互追逐一般,交替演奏,争分夺秒。
不断在重复中持续增强的旋律,对应着大银幕上旋转的飞船。
让银幕前包括陈波在内的几乎所有观众都屏气凝神的彷佛自身的意念也随着飞船一同旋转。
光线掠过陈昆与袁泉的脸,两个勇敢的人类挣扎着保持清醒。
直到在音乐的高潮中完成对接,托住永恒号的觅星者飞船在反向推进器启动后,两个飞行器连在一起,不断地降低旋转速度的飞向外平流层。
当陈昆和袁泉穿着航天服进入一片狼藉的气闸室时,伴随着周围的几声呼气,陈波松懈下了自己的上半身,靠回到了椅背上。
这段高潮绝对是他近几年来肾上腺素分泌的最强烈的剧情了。
画面、声音与音乐几乎同时达到了顶峰。
这段飞船对接的戏只有用史诗才能形容了。
仅仅是这几分钟,一家三口一百多块钱的电影票就值了。
不止只有陈波一个人这么想,他甚至听到了零星的突兀的掌声和欢呼声,然后是分贝几乎高了一级的嘈杂的议论声。
显然是有观众情不自禁的想要为这段剧情喝彩。
但电影并没有给这些不自觉为之惊叹的观众更多的消化情绪的时间。
陈昆和袁泉只是解决了第一层危机。
更深的危机是飞船受创严重,其中一个主要的推进引擎更是完全损坏。
剩余的能源和动力已经无法让永恒号回到地球了,但陈昆想出了一个计划。
那就是让永恒号缓慢靠近黑洞“天禄”。
让引力吸到“天禄”吸积盘外围的地平线。
然后用最后的动力,借用引力弹弓将永恒号发射到最后那颗没有去的疑似宜居星球轨道上。
那颗由袁泉男友探索到的,在三年前信号中断的星球,也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永恒号滑入“天禄”吸积盘轨道会再次触发相对论效应。
甚至这次要比第一颗水星球更厉害。
但他们已无暇顾及“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神奇时空效应了。
残废的永恒号在群星中向着黑暗之心坠落……
壮观的“天禄”再次展现在了大银幕上。
陈昆看着前方的黑洞,准备着战斗——一旦他们在黑洞周围获得了足够的速度,陈昆就见机使用觅星者最后的动力配合永恒号仅剩的引擎作为火箭助推器将永恒号推出黑洞的引力,并且在同时获得引力弹弓的加持。
陈昆与袁泉拥抱离别,留下了袁泉一人在主控制室,自身进入了连接在永恒号下方的觅星者。
袁泉望向壮美的吸积盘发光的地平线,恐惧地瞥了一眼下面的黑暗。
随后按下按钮,永恒号仅剩的主引擎开火,奋力对抗着“天禄”的引力。
觅星者号的引擎也同时点火,增加了推力,“永恒”号开始从黑暗中升起……
火焰冲击波让两艘飞船的速度越来越高,逐渐回到了星光中。
陈昆因巨大的推力而颤抖,看着飞船智脑屏幕。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他们花了五十一年的时间!
“wow……不可思议。”陈波既兴奋又紧张的仰望着大银幕,神奇的引力,神奇的黑洞,神奇的相对论效应。
觅星者的引擎熄灭了,燃料耗尽。
但陈昆却并没有回到永恒号主控制室的动作。
袁泉有些迷惑。
“觅星者号,准备分离。”
袁泉震惊的抬头:“不——!你在干什么!”
在再次激昂的管风琴旋律中,陈昆因巨大的振动声音颤抖:“知道黑洞喷流吗?
黑洞并非吞噬一切的怪物,只要你在史瓦西半径外就有机会被喷射出去。
但逃离这个怪兽你需要付出代价。
牛顿第三定律——人类想要逃出某个地方就要留下一些东西,同样到达某个地方的唯一方法也需要留下一些东西……
这是我们拯救地球上人类的最后机会——如果我能找到某种方法,把我在那里找到的量子数据传输出去,我们可能还会成功。
祝贺我吧,我将是唯一一个进入黑洞的人类,你父亲在我离开地球前曾经给我念过一句诗歌,说让我遇到最困难的时刻要努力提醒自己……
不要温柔的……”
陈昆的手伸向按钮,最后看了飞船主脑屏幕中袁泉一眼——在她的头盔里,袁泉哭了,零重力的眼泪像融化的雪花一样粘在她的睫毛上。
走进那良夜……
陈昆按下了按钮,但后半句话哽在了他的喉咙里。
几分钟前才刚刚对接永恒号拯救了这艘飞船的觅星者号从永恒号下方掉落……
决意牺牲的陈昆在激昂音乐的烘托之下闪耀出了刺眼的人格的光辉。
陈昆开始呼吸加快,颤抖的坐在座椅上,陪伴着觅星者飞船与飞船主脑一起垂直坠向黑洞中心那彷佛永夜一般的黑暗。
吸积盘的地平线越来越亮——扭曲的星光,等离子喷射映入他眼帘。
后方永恒号加速飞向一个亮点,袁泉在主控室内泣不成声,看着觅星者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那良夜。
霓妮一步步走进自己曾经的卧室,即便她大学毕业后就搬入了航天局基地,但哥哥仍旧保留着卧室原本的模样,一丝一毫都未动,房间内也没有一丝灰尘,似乎有人在经常打扫。
陈昆试图控制呼吸,使用反推火箭将着陆器关闭,他对着烈焰一般的吸积盘地平线倒吸了一口凉气。
觅星者带着指数级上升的引力能颤抖着穿过地平线——冲向奇点——所有波长的光都与他一起倾泻而下。
陷入了一片白色。
不,不是一片白色——是所有波长的闪烁的队列:光、声音、一切的一切。
燃烧的玉米地——男人无望的看着眼前巨大的火光,转身一步步走向卡车,开着父亲遗留下的老爷车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卧室内,霓妮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她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快得眩目的频率让陈昆紧紧抓着座椅。
陈昆在向着一个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其存在的球体坠落,速度开始减慢,这让他想起了虫洞,但里面的光不是恒星,不是星云,而是无限长的时空线。
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跳入球体中,当他坠落时,他的“单一时间线”在他身后延伸——他的“时间线”的无限未来在他的前方分裂成时空中所有不同的可能性。
陈昆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被拉下的圆环,被拉入一个神秘的维度。
他凝视着秩序混乱的时间线,当他放慢速度,他的过去和未来的世界线就会分裂,变得像平行镜子里无限的反射,随后所有的时间线都跌入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隧道。
一个无限的令人炫目的立方体。
让人眼花缭乱,库珀绝望地伸出手,敲打着抓踢着超立方体隧道的两侧,试图让自己慢下来。
他终于停了下来,在突然的平静中环顾四周,漂浮着,喘着气。
穿着太空服的陈昆伸手去摸隧道壁,每一块“砖”都是紧紧包裹在纸上的,页面上,都是能从书架后面看到的书。
他使劲推着一本书——它会轻微地移动。
推的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然后书便从视线中消失了,从缝隙中透出了光亮。
一个小女孩,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脖子上围着毛巾,转过身,被从书架上掉下来的书吓了一跳。
“卧靠!”
“什么意思这是?”
“不会吧……”
“绝了!”
“幽灵就是他自己!”
在影厅内一片哗然的声浪中,陈波一边回复着妻子的疑惑,一边在心中不断叫绝。
这竟然是个圆。
整部电影都是一个构成了完美的圆的时间线。
幽灵就是男主自己,选择男主的就是他自己。
太绝妙了。
陈昆激动的喊着女儿的名字,推搡着书籍,但小女孩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小女孩站在那里,吓了一跳,盯着书架,看着地板上的书,旁边有一个坏掉的玩具和她记录日记的笔记本。
陈昆漂浮在那里,凝视着。他环顾四周——魔方的每一面“墙”都是女儿卧室的不同视角,所以通过旋转,他可以有效地绕着她的房间旋转。
他爬到下一面墙,再次掏出了两本书。
小女孩哭泣着回到卧室,锁上了门,书桌推到门前,另一个陈昆站在门口,盯着房间,忐忑不安,似乎想要进入安慰女儿。
小女孩生着闷气哭诉道:“那就走吧,如果你要走,现在就走!”
墙后的陈昆看着房间内坐在床上的女儿,泪流满面的吼着:“别走!不要留她一个人!别走!你这个傻子!”
陈昆急中生智的使劲推着书,按照某种摩尔斯电码试图传递着信息。
生着闷气的小女孩看着被不断推出书架的书籍,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着迷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并破译出了信息——留下。
更年轻的陈昆将椅子从桌子上抬起来,走进了卧室。
书墙后面的陈昆看着之前的自己一时失神。
“所以你才不能走!”小女孩打开笔记本急切的对父亲说道:“我破译了之前书架的信息,你看,两个字,留下!那个幽灵让你留下!”
圆上了!
银幕前,陈波再次产生了叹服的情绪。
但和之前一样,陈昆把手表给了女儿然后被狠狠扔在了地上,更年轻的自己无奈转身离开了房间。
同样的卧室内,霓妮从盒子中拿起笔记本,翻开。
找到了“留下”这个词。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勐然抬头,望向书架,半张着嘴。
“爸爸……是你,幽灵是你!”
窗外,她的哥哥开着卡车接近了房子。
又是三线叙事,绝了!陈波着迷的盯着大银幕。
超立方体中,墙后面的陈昆把头靠在书上,抽泣着。
一阵无线电的机器声音响起。
是觅星者飞船的主控电脑。
原来这里五维时空。
有人在五维时空中构建了这个三维空间的超立方体。
“在这里时间也代表一个物理维度——你甚至能具体的看到他,你可以施加一个跨越维度的力来传递信息。”
“跨越维度……万有引力?”
陈昆环视着周遭无限的隧道,无限的超立方体。
“引力能跨越包括时间在内的维度,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关于奇点的量子数据。”
陈昆拨动了一本书后面的被具象化的引力线,发送了一个引力波。
他又推了推书,在书本的缝隙中寻找着,突然看到了一个卧室里,满是灰尘风暴的场景。
陈昆吩咐觅星者智脑:“把航天局的二进制坐标发给我……”
他拨动着引力线,在尘埃中画出图桉。
小女孩冲进了房间,然后停了下来,盯着地上的灰尘,更年轻的陈昆从她身边进来,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也看到了灰尘的图桉。
霓妮转身环视了一下房间:“是引力……还有什么……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旋即,她看到了书架上摆放着的在父亲离开的那一天被她摔坏的手表。
陈昆激动的喃喃自语:“是我让我自己来到了这里,我来到了这里才能跟三维世界交流,我才是桥梁……”
他推动自己沿着书中的世界线前进……
“我以为他们选择了我——他们从来没有选择我——他们选择了她,这些都是我女儿的卧室。
他们拥有无限的时间、无限的空间……可没有办法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但我可以找到她……
爱。
我和她的连接……人类的感情是有意义的,他错了,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陈昆环顾着宇宙魔方,看到了放在架子上的手表。
“我给她的手表,她会回来拿的。”
觅星者的智脑发出了疑问:“为什么?”
“因为是我给她的……
你把数据转换成摩尔斯电码,然后发给我。”
智脑开始传输数据,陈昆靠近引力线——开始操控它,沿着维度发送着引力波。
手表的秒针来回拨动着……
卧室里,霓妮拿着手表正准备转身离开。
她的哥哥进了门,走上了通往二楼卧室的楼梯。
突然霓妮停住了脚步,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手表。
几十年前早已被摔坏的手表的秒针正在微微的摆动。
房门被推开,男人诧异的看着卧室内的妹妹。
霓妮抬头满眼泪光的径直冲到哥哥面前,举着手表:“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在哥哥一脸迷茫的表情下,兄妹相拥在了一起。
地下城逼仄的没有阳光的房间内,霓妮疯狂地抄写着秒针的动作,通过摩尔斯代码翻译成可读的信息。
她拿着厚厚一沓草稿纸,冲出房门,跑过走廊,沿途经过无数地下城民众,冲撞着一个个不解的麻木的民众。
边跑边喊着:“我解出来了!解出来了!”
她把草稿纸抛洒向天空。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飘飘洒洒落地的纸张。
超立方体开始崩解,开始扭曲,如同泡沫消融一般消散。
陈昆沉浸在不断消逝的时间线中,环顾四走:“原来……他们就是我们……是人类,未来的人类,进化到我们所知的四维之外的人类……他们帮助我们就像我帮助我女儿一样……”
好家伙,不是外星人?
搁这闭环呢?
陈波惊讶的看着大银幕。
不止男主和女儿是一个圆,人类的历史也是一个圆?
陈昆飞过膨胀的宇宙,经过行星,环绕恒星运行,恒星变成原子粒子,原子粒子变成物质,又变成恒星……
他接近了一片扭曲的玻璃管,他看到了过去的永恒号,他看到系好了安全带的袁泉,对面的自己,他们正在第一次穿越虫洞……
袁泉似乎也看到了什么,伸出了手——如果不是在不同的维度,他们的手就会接触,她的手指扭曲了他手指的空间。
“卧靠,这也圆上了。”
伴随着影厅内的再一次爆发的讨论声,陈波也又一次瞠目结舌,原来电影前半段中在穿越虫洞的过程中发生的所谓的第三类接触其实就是男女主的接触?
所以,虫洞其实也是黑洞?或者说黑洞在高维的投影?
怪不得虫洞那边紧邻着一个巨大的黑洞。
陈昆死亡或者昏迷的漂浮在太空中,在美丽的土星环附近。
当陈昆再次醒来时,明亮的房间,窗户开着,他能听到窗外踢球的声音和孩子的笑声。
在医生的介绍下,才知道,距离他离开地球已经过去了89年。
也就是说仍旧是中年人模样的他在地球人类看来已经124岁了。
陈昆转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在他应该看到天空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弯曲颠倒的小镇……
一个环形的世界。
楼下孩子们踢出的足球直冲云霄,孩子们看着它往上飞,继续飞,直到落到了头顶的地面上。
这是亚洲一号太空城,就建在土星环旁边。
而陈昆的女儿,已经成为了举世瞩目的伟大科学家,解决了引力公式,让人类能轻易的脱离地球的引力,在太空中建立庞大的太空城。
而此时她的年纪已经接近了一百岁。
“她……还还活着吗?”
“她几周后就会过来,她年纪实在太大了,不适合做小型飞行器,但当她听说你被找到后……”
一间宽阔的病房。
陈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床周围都是人,成年人、孩子、婴儿……他们转过头看他,有的微笑,有的好奇,小孩子躲在父母的腿后面……
影厅内接连出现了笑声,陈波也笑着看着大银幕,男主角这是直接成了老祖宗,子孙满堂啊,有点诡异。
陈昆走近,在缝隙中他看到了一个老妇人,躺在床上,虚弱不堪。
她抬头看着陈昆,很高兴,流出了喜悦的泪水。
他走近,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声音是微弱的低语,但带着权威,一家人慢慢地走了出去。
陈昆看着他们离开,又转向自己的女儿。
“你告诉他们我喜欢种地。”
老妇人笑了,带着一丝调皮,她抬起手腕,安静的时针没有转动的手表。
“他们不相信我,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
每个人,曾经是孩子的时候,都想看着自己爸爸的眼睛,但是,通常到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没人相信我,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因为我的父亲答应过我。”
陈昆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回来了,我就在你身边,”
但老妇人轻轻摇着头:“父母不应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我的孩子们现在在这里陪着我,有他们就够了,你该走了……”
银幕前陈波已经干涸的泪腺再次涌出泪水。
时间是如此的神奇,在这部科幻电影中展示了让人瞠目的伟力。
陈昆握着奄奄一息的女儿的手:“去哪里?”
“去找她吧……”
当陈昆松开女儿的手时,家人们又回来了,他退后一步,让女儿的孩子和孙辈蜂拥而来……
他看着他们,他们之间的团聚和爱,彷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而他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一个幽灵。
老妇人的旁白通过音响萦绕在每个观众的耳畔。
“她就在那里……”
第三个星球,袁泉男友所在的星球。
袁泉穿着太空服,戴着头盔,站在那里看着机器人挖出一个被埋在巨大岩崩下的吊舱。
“她还在外面流浪……”
亚洲一号太空城。
黄昏,陈昆站在机库门前。
他看着太空城缓慢的旋转,远处恒星的光芒渐渐被太空站的外壳挡住,阴影沿着圆筒内部蔓延开来。
陈昆转头走进机库,输入了一连串代码——气闸打开的声音传来——舱门打开了。
袁泉跪在一个墓碑前,男友的铭牌刻在上面。
“搭建营地……”
进到飞行器座舱,陈昆检查着各种控制器,抬头望向窗外,似乎听到了来自宇宙深处的召唤。
“或许她正准备进入一次长眠……”
袁泉摘下了头盔,迎着微风,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深深呼吸着空气。
深邃的太空,飞行器以极高的速度从机库中弹射了出去,只留下远处一点星光,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了夜空中。
袁泉从逐渐暗澹的落日光线中转身……
“在我们的新家园。”
她在暮色中朝着不远处已经搭建好的透着灯光的营地走去。
电影落幕。
空灵的音乐仍在萦绕。
ab两个计划都完成了,但面对这样圆满的结局,陈波却没有强烈的喜悦,而是从心到身沉浸在一股隽永的伤感与不舍中。
半晌,这种伤感与不舍随着他不自觉伸出的的双手融入到了全场一波又一波的掌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