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飞瀑庄楼下停了辆灰色加长轿车。
唐若柒捧着咖啡,站在半空露台往大门眺去,手里的电话适时响起。
“我在门口,你起床后出来见一面。”是唐毅。
她说好,简单洗漱后下了楼。
前座司机远远的见到二小姐过来,忙下车为她拉开了车门。
“爸...”
片刻的静默。
唐毅在看手上的文件,余光扫到她右手那枚戒指上。
他轻叹一声:“既然米已成炊,我不好说什么,今天来,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你二叔...有个私生子,就在你以前留学那所学校,企业管理学博士。”
唐若柒微皱眉,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文件被唐毅合上,他继续慢声道:“你哥哥对家里的生意不太感兴趣,而你二叔这个儿子,却是从十八岁开始就觊觎着。”
“小七,无论你嫁给了谁,你是唐家长女这个身份不会变。”
他突然语重心长起来:“你知道的,爷爷最是疼爱你,你手上的股份在各房兄弟姐妹中占最大一份,而我那一份将来也是留给你的,加起来你就是最大的股东。”
唐若柒想了想:“爸是担心我婚后做起了闲散的少奶奶,不管家里的生意?”
放在小桌板的电话倏尔响起,被唐毅挂断。
“嫁你义兄也好,嫁给傅司寒也罢,你要明确自己的规划,不要依附男人,所以....”
他稍稍顿了下来,唐若柒认真的听他讲。
“所以未来三年,我希望你...先不要孩子。”
唐若柒的事业心不重,他知道。
就连大学那会,他让她专攻管理,她都非要整些没的,再修读一科什么心理。
他现在想想,才知道是因九年前老爷子的一句话,说到底还是为了傅司寒。
唐若柒手指转着自己的无名戒,目光望着窗外一排排的海棠,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
细琢磨父亲的话,是为了她好。
“你还年轻,这些事都不急,好好考虑下我的话,先回集团做出成绩来再说。”
唐毅还有重要的行程,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下星期回唐氏正式上任。”
五月的天,微蓝天暖,鸟鸣声声。
她站在飞瀑庄门口,目送父亲的车离去。
不要孩子?可这几日,他们并未做任何措施,就是今早,他赶着回公司前,还在缠着她。
温柔是真的,偏执也是真的,不听到自己求饶都不肯停。
她揉着眉心回到了主卧室。
御星湾的小黑白,早在两日前就坐着暮雪的车来到了庄园。
“主人,帮你查过了,你这几日是安全期,意外怀孕的几率小于5%,但并不是绝对的不受孕,要想避孕最好使用.……”
“叩-叩—”
小白的话止在了一阵敲门声中。
唐若柒按掉了它的开关,回头问房外的人:“谁?”
“少夫人,擦药的时间到了,少爷说您脚上的疤,每天要多揉几次才会好。”
她开门让方管家进来。
去疤的药膏,那股味道出奇的好闻,是淡淡的牛油果清新味。
“少爷可真疼您,知道您喜欢闻香,特意让人带的这去疤膏,我听他在电话里对采购的人讲,说什么夏天快到了,您喜欢穿裙子,脚上有疤怕是要不开心了。”
方管家将药膏挤在掌心,边给她揉着药,不时又喃喃着,这是怎么伤到的,伤口这么深...
唐若柒没作声。
蓦然想到什么,她抬眼看方管家:“方姨,问你个事,避孕...有几种措施?”
这话让方管家一时愣然,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少夫人不想怀孕?”
“我是打算..将身子调理好了再说。”
小孩她自然喜欢,也想和傅司寒有个孩子。
可眼下,像父亲说的,确实是年轻了些,自己都还没准备好呢。
方管家哦了声,恍然道:“我看您和少爷感情那么好,这么一问吓得我以为怎么了呢?”
接下来的时间,方管家开始给她巴拉巴拉的各种科普,从什么节育环说到皮下埋植剂。
到底年轻,新婚少夫人,有些方式她是听得面红耳赤,偏偏人方管家倒是越说越来劲...
她默默唉了声,終于在二十分钟后,结束了一场尴尬的科普。
下午三点,商学院老师给她电话,两人将上课地点定在了庄园书房。
是个两国混血的女人,五官立体漂亮,一头金棕色的发在日光下分外耀眼。
她说外语,开头便是:“三军决胜,系于将师,企业经营者作为最高决策者,其管理水平直接决定着集团的发展前景。”
唐若柒并不排斥上管理课,听她讲着战略思维与创新、讲领导之道,都很认真的在做笔记。
直至她听到“天銮傅司寒”几字,唐若柒笔尖一顿。
“举例说说这位江城首富,为什么他能够在诸多领域上游刃有余呢?有本书叫做《第一性原理》,傅先生一直对外推崇这个理论。”
她停了下来,似是想起什么,嘴角带笑继续道:“唐小姐有空可以看看这本书,顺便学习下这位成功商人的理念。”
唐若柒嘴角轻抿,淡淡浅笑:“好的,我有空一定拜读。”
老师打开了投屏接着讲:“学会运用第一性原理,而不是比较思维....…”
……
春末夏初,夕阳西下,天边的颜色像是一幅水墨画,风送来淡淡的桂花香。
黑色座驾驶入庄园。
大厅里,傅司寒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放松的仰靠着椅背。
两手挑着衬衫扣子,将领带扯掉后,他问佣人:“少夫人呢?”
“回少爷,在书房上课。”
投影仪的光暗了下来,外籍老师很热情,收拾好课本后,临走还拥抱了唐若柒。
“亲爱的,我们下周再见。”
她笑笑说好。
门打开后,一个男人的身影挡住了视线,等看清人后,这位美女老师险些吓出心脏病。
这这...不是方才她上课时说的那位傅先生吗?
她看过他的访问,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在唐家出现?
等等,这不是唐家吗??
傅司寒站在门口,是太太的老师,板着一贯冷漠脸太没礼貌,于是,他牵了牵唇,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先生。”唐若柒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外籍老师:“.......”
方才她说到兴起时,可没少用感叹号去表达自己对这位傅先生的崇拜之情。
原来是夫妻,她一时愣怔,竟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傅司寒大方的伸出了手:“幸会,米莉老师。”
他在上楼前,便打听了这位老师的姓氏。
米莉老师眼里闪了神,全然没了刚才的热情,红着脸回握傅司寒的手:“很高兴认识您,傅先生。”
只数秒,便慌乱抽出被他握着的手。
“傅太太,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门关上,书房只剩两人。
薄暮的光衬着她的脸庞柔柔的,傅司寒将她拉到怀里抱着。
“米莉老师很仰幕你。”她歪着头,指腹在他衬衫领口轻划了几下:“你这个招蜂引蝶的!”
她说着,指尖在他心口戳下去。
傅司寒一笑,无奈扣住她的手:“这也要怪我?刚刚学了什么,七七和我说说?”
唐若柒双手搂上他:“教了好多,哦,她还跟我说了什么第一性原理,说你信奉这本书,我想听你讲。”
他沉吟了会,点了点头:“这个是说用物理学的角度看待世界的方法,也就是说拨开事物表象,看到本质,再层层往上走。”
“嗯,你继续说。”她很喜欢听他讲话,甚过老师。
“就像在男女情爱上,要搞清楚本质是什么,然后去征服。”
唐若柒:“.....\t”不是要同她说商业哲学吗,怎么扯到感情了呢?
“你爱对方,所以才想去征服她,这如行兵打战一样,要知已知彼。”
他将她揽紧了几分,在她耳边哑声低语:“要了解她。”
唇沿着掠过她的眉眼:“要猜她的心思。”
视线往下,指腹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脖:“要付出。”
唐若柒耳垂一热,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继续说着歪理:“层层剥开,继而再征服她…在床上。”
她在天旋地转中,被他剥得一干二净…
结束后,已将近七点。
“下去吃饭?”他将她长发捋到一边,悉数梳起,绑了个马尾。
唐若柒仍沉浸在情动中,喃喃地应了句,眼角扫到矮几上的平板。
“拿这个进来做什么?还有公事忙吗?”她问。
理好她的长发后,他往椅背后靠,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忘了跟你说,这是婚纱的款式,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唐若柒滑开了屏幕,点开他所指的软件。
一道柔美的声音跳出来:“抹胸款式的秀出香肩和锁骨,刺绣花纹拖尾婚纱,展示出美丽的身材曲线,而鱼尾露背,则是最能够完美的衬托出臀型……”
傅司寒单手环着她,解释说:“婚纱设计师,你可以直接在这里跟她沟通。”
手指滑过屏幕,她一页页的扫过去,很认真的在选款式。
搁在旁边的电话响起。
傅司寒低眸看了一眼,是疗养院打来的。
他拿起接听,通话时间很短,不到五分钟。
“你觉得这件好不好看?”唐若柒指着一件拖尾婚纱问他。
良久无音。
她觉得奇怪,侧眸望一眼。
“怎么了?电话谁打来的?”
他眼睛都红了,似是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唐若柒心像被拧了下。
“刘姨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