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这些年,韩冲的生活很单调,除了尔虞我诈便是鲜血白骨,不是在打架、切磋,就是在杀人的路上,难得能睡一个安稳觉。
昨夜陪着父母、兄弟吃了顿饱饭,聊至深夜方歇,韩冲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磨磨蹭蹭的起身洗漱。
等到韩冲从偏殿出来时,韩锋早已用过早膳上课去了,韩安寿诞临近,李鸢在给韩冲缝制新衣,见他右臂夹着一个紫黑色的盒子走来,放下针线起身问道。
“冲儿,你这是要出去?”
刚回来就往外瞎跑,韩冲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有个地方他不能不去。
“母亲,我去王叔那里蹭饭,昨日回来晚了没去还说得过去,今日再不去,我怕王叔进宫来揍我!”
略显宠溺的看着终于回家的孩子,李鸢眼中的喜悦与满足想藏都藏不住,一边帮韩冲整理着装,一边嘱咐。
“去了景伦君府上莫要再像往日那般胡闹,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听到宫里的内侍和宫女们私下里谈论,景伦君最近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具体是什么母亲没听仔细,景伦君待你亲厚,此去你当留心此事!”
“此事我回来前已曾听闻,母亲且请宽心,此事孩儿自有主张!”
“前几年李忠、侯方归来时,已经将你之事告知于我,他们虽有诸多隐瞒,但我亦能猜测一二;你从小便甚有主张,又独自在外闯荡多年,手段、见识定然不凡,母亲对你自然放心,但是,都城凶险不比别处,行事须当谨慎!”
李鸢本性温婉,不喜与人争抢,王宫地位的上升,她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不争也得争,为了两个孩子,她,无怨无悔。
“是,母亲教诲,孩儿谨记心中!”
李鸢的变化韩冲看在眼里,心中却多了许多无奈。
身处宫闱之中,就算你不想吃人,别人也会想办法吃你,躲是躲不了的......
......
“梆、梆、梆。”
“来人,开门,开门。”
“来了来了。”
来到韩景府上,韩冲上前敲门,出来一个面生的年轻仆人,顿时觉得有些疑惑,按时间算,韩景的门伯也就不惑之年,他是个精细之人,行事稳重老道,没道理会换。
“新来的?我也不难为你,去叫姜泉来,我在门口等着。”
韩冲说话的时候,这小仆也不敢胡乱插嘴打断,只等韩冲话落,急忙行礼。
“小人见过十公子,王爷早有吩咐,若是公子到府,无需通报,可直接进府。”
随着仆人进府,看着周围熟悉的风景,韩冲突然问道。
“你认识我?”
“回公子,王爷让府内所有仆人们看过您每年送回来的画像,就公子您这相貌与风范气度,这新郑城何人可比!”
“会说话,难怪王叔把你放门口!”
“小人当不得公子夸奖!”
说话间,拐过一个回廊,韩冲看到了韩景府上的家宰(管家)。
“姜泉。”
姜泉刚刚本来是想劝韩景用膳,可心情不佳的韩景哪有心思吃饭,劈头盖脸的就给他骂了一顿,一边发愁,一边琢磨怎么劝主人吃饭,忽的听到有人叫自己,扭头一瞧,眼神一亮,仿佛看到了亲生父母,嗖的一下就窜了过来。
“哎呦,我的十公子呦,您可算是回来了!”
这姜泉突然这么“公公”许久不来的韩冲还有点不大适应。
“你......好好说话,我王叔在哪?”
“回公子,在练武场,您快去劝劝吧,这些时日膳食都不曾用过几口,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一听韩景都气到这份儿上了,韩冲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感叹,姬无夜和翡翠虎手段确实高明,把韩景的性格掐的死死的,要不是提前做了准备,韩景难免落得一个倾家荡产的结局。
“屁大点事儿,王叔至于么!去,把膳食热好直接端演武场来,给我也准备一份,你们别跟着,我自己过去。”
“是,公子。”
演武场院门外,韩冲把周围的仆人都悄声支走,进入场内,看到心情不佳的韩景一箭脱靶,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好搓的箭法!”
听到笑声,韩景下意识就要开骂,回身一看是韩冲,顿时喜笑颜开,将手中宝弓一扔,快步走到韩冲近前,仔细打量许久未见的侄儿,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臭小子,可算滚回来了!嗯,俊了,长高了,好,不错!”
数年不见,除了脸色难看些,韩景倒是没什么变化。
“王叔,听姜泉说您好几天都不用膳,有这么回事儿么?”
“前些日子你差人送的信我看了,这几日我可一直忍着,你要是不把那死胖子收拾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最待见的侄儿归来,韩景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前些日子韩冲特意遣人送回来一封书信,让他再耐心等待几日,要不是这封书信,韩景已经打算找翡翠虎“比划比划”了。
也难怪韩景气愤难平,自打翡翠虎借姬无夜之势在韩国站稳脚跟,生意涉及诸多领域,为了抢占市场,不择手段吃掉了许多同行,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如今,翡翠虎已经隐隐有韩国第一富商的架势,诸多商贾无人敢撄其锋,就连韩景的许多产业也受到波及,再加上翡翠虎行事嚣张跋扈,穷极奢欲,明着不敢来,暗里却不停地挑衅,简直狂的没边儿,以韩景的性子、地位,又怎能容忍他如此猖狂。
“王叔,不是当侄子的说您,就为了一个胖虎,您至于么?”
笑着说了一句,韩冲将手中的紫盒递给韩景。
“喏,孝敬您的,这玩意不多见,耍着玩吧!”
打开紫盒,盒中盛放着一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当世,这东西难得一见,以韩景富可敌国的家底,府上也没这东西。
“臭小子,人不大,眼睛倒是贼,哪来的?”
“在龟兹游历的时候被一伙劫匪打劫,顺手从贼窝里抢出来的!”
出门这些年,韩冲明抢暗夺连偷带拿,着实收罗了不少“上等货”凡是惹了他的,都没有好下场,还有那些为富不仁的商贾巨富,荼毒百姓的贪官污吏,韩冲更是杀了不知道多少,其家资收藏也遭到了韩冲的洗劫。
抢他们的东西,韩冲根本不存在什么心理负担,各国府衙至今还挂着抓捕韩冲各种身份的海捕告示。
别看韩冲说的轻松,可韩景心里清楚,外面局势这么乱,自家侄儿在外闯荡,岂是那么容易,伸手在韩冲后脑摸了一下,拉着他坐到演武场边的石墩上。
“东西我收了,说吧,怎么解决?”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翡翠虎崛起不过年余,如今借着姬无夜之势虎生双翅一飞冲天,势头虽猛,根基却并不牢固,我们不妨让他再肥一点,吃的再胖一点,让他把那些小鱼小虾都吃干净了,然后我们再下手。”
回来之前,韩冲已经做好了全盘考虑,韩国商贾龙蛇混杂,其中必然还包含了各国的探子耳目,与其一个一个费劲巴拉的收拾,出力不讨好,还招人嫉恨,倒不如让饥不择食的翡翠虎先犁一遍,然后他直接大洗牌最为省事。
“你有顾虑?”
“王叔,作为王室宗亲,有些事我们不好做,有人替我们做了,不是更好么,韩国商业需要洗牌,坏人,却不能我们来当!”
道理韩景懂,但他担心继续放任下去,翡翠虎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以他的家底,那些产业其实也无所谓,只是,天天有人在他眼前装13卖S,心里憋气。
再者说,韩景虽然游戏人间,啥都不想管,不代表没脑子,明知道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不接招不是他的性格,人这辈子,不就是脾气要紧么!
“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只是叫翡翠虎,真当他是老虎啊?叔,不是和你吹,收拾他,只在侄儿反掌之间!”
韩景拿翡翠虎当盘菜,韩冲还真不觉得翡翠虎有多难搞,再过不久,他的几处商铺一开业,翡翠虎会自己一步一步步入他设下的局,死路一条。
“你小子又憋什么坏呢?留着那胖老虎,你不会是想......”
别人不清楚,韩景心里可门儿清,自家这侄儿,胸藏锦绣,腹有乾坤,王兄这十来个儿子里,也就老四和老九能与韩冲比拼一下,其余,根本不值一提。
“我什么都没想!”
韩景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精光没能逃过韩冲的眼睛,他从未小看过这世界的人,越了解,压力就越大,真不知道原著里的韩景是怎么上当的,不过,有些事情不是韩景该涉及的,为了不拖韩景下水,赶紧转移话题。
“不说他了,王叔,除了前几年的那些,最近我托您暗中安排人购买的那些房产都到手了么?”
“早办妥了,这件事都是你的人经手,我只是借钱给你,别的,一概不知!”
除了早些年安排的,近三两年里,韩冲已经和韩景通过气,将新郑几处位置绝佳的商铺、地皮悉数买到手,但是此事又不能在明面上把韩景牵扯进来,叔侄二人早在暗中处理妥当。
谈话间,姜泉带着人端着膳食进入练武场,韩冲看到,笑着揶揄道。
“要的就是您这个态度,叔,您现在饿不?”
“废话。”
“姜泉,快,端过来。”
“诶,来了!”
一边用膳,韩冲不着痕迹的问了一嘴:“叔,张成哪去了?”
韩冲随口一问,韩景也没在意韩冲神色,随口说道。
“两个月前,他儿子在坊市采买果蔬时让外来货商的车辆撞伤了腿,我让他等儿子好了再来。”
“哦,是这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似挺正常的一件事,韩冲却觉得很不正常。
不过没关系,韩冲回来本就是要给某些人添堵的,既然对方把手伸向了他的家人,他会把这些不该伸出来的爪子一一剁掉,踩成沫沫呼对方脸上。
现在韩景虽然身在局中,接下来,韩冲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拉到自己身上,把韩景从中摘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