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管有些惊讶,神情满是不解,望解释道:“薛泌本人倒没什么,但最近他笼络了柳寒,柳寒为他连出两策,一个是清理更改扬州盐政,另一个是笼络宗室,向皇上举荐了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赢得皇上的看重,最近几次议政都让他参与了。”
“这又如何?”老总管依旧有些疑惑不解,这几个月他都不在帝都,先是去了一个神秘之地,然后坐镇彭城调查金猊失踪之事,对朝中之事并不十分清楚。
“我看过他为薛泌起草的盐政改革方案,公子对这个方案大加赞赏,认为这个方案既打击了士族,又让他们无话可说,非常看好这个方案,”望郑重的说道,老总管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但公子不明白的是,为何会推荐句誕来主持推行这个方案,以句誕的贪婪,这个方案的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老总管依旧很是震惊,居然得到公子的称赞,这是极其少见的,在公子身边数十年,得到他称赞的人或事极少,特别是朝廷最近这几年,没人得到过他的称赞,甚至连秋云也没有。
望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份卷宗放在老总管面前,可老总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皱眉道:“这看上去是用商道解决,我对这方面不懂,既然公子说好,那一定是好的,这个柳寒出身商家,能想到这个,看来又是个公羊。”
“可问题在于,他出了这样一策,居然没有进度支曹,而是进了禁军,还是他主动要求的,而且还只是担任一个小小的队正,这人的想法让人难以琢磨。”望缓缓说道。
老总管将卷宗合起来,皱眉想了想,明白望的意思了,如果凭此策,柳寒要去度支曹,甚至主持盐政改革,都很正常,可偏偏去了禁军,而且主动要求的,那就有点不正常了。
大晋士林看不起商人,但不代表朝廷就不用商人,公羊便是著名例子,他是武帝时期的一个商人,被武帝破格提拔为度支曹尚书,掌控朝廷府库几十年,为武帝搜刮了大量财富。现在朝廷府库空虚,柳寒若以此策进献皇帝,加上薛泌的举荐,甚至可获得秋云和延平郡王的支持,怎么也能得到一个度支曹侍郎的职务,他却不要,偏偏跑到禁军去担任一个不起眼的队正,这要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没什么,可要在望和老总管的眼中,就不正常了。
老总管眉头拧得更紧了,良久才沉重的点点头:“如此说来,要关注的是这柳寒而不是薛泌,而且看来,当初我们对薛泌的重视还是不够,商羊的修为还是弱了点,最近和他有联系吗?”
“按照公子吩咐,与商羊的联系是每月二十一,如果有急事,他可以到联络点主动联系,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主动联系过。”
这商羊是过去放在薛泌身边的闲子,当初大位之争还没起,太子被立还没多久,公子便决定在薛家放一个人,于是商羊便过去了,商羊也顺利发展到薛泌身边,一切都很顺利,现在商羊也被薛泌重用,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他的修为稍微差了点,至少比起金猊魁牛来,要差了点。
“下次联系,告诉他,不要太着急,慢慢来,时候还长着呢。”老总管吩咐着起身,皱眉看看身上,转身朝外面走去,望也随即起身,恭敬的送他出去,老总管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来,抬头看看阴寒的天空,微微叹口气:“要过年了,嘿嘿,让商羊和那个柳寒多接触下,看看这个人倒底有多大本事。”
“是,”迟疑下,望又问:“曲张要来帝都了,是不是让他去接触下瀚海商社?”
显然,望对商羊的能力不是很放心,而曲张是他们中观察力最强的,如果让曲张去的话,可以得到更多的结论。
老总管淡淡的说:“这事你安排吧,不过要小心,咱们这几年的府库也很紧张,曲张是咱们收入的主要来源,万万不可出意外。”
老总管的背影在微微寒风中,有些孤寂,望在心里轻轻叹息,院子里的茂盛的樟树早已落尽绿叶,树下只剩下冻得干硬的泥地,同样干硬的树枝,茫然的伸向天空,痴痴的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对柳寒的选择同样不解的还有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前者一直很纳闷,开始以为是玩笑,后来发现真有其事,在皇宫里遇见,他依旧还大吃一惊后者从赵地匆忙赶回帝都,皇帝接受了薛泌的建议,由延平郡王接任度支曹,调小赵王爷担任宗正府令丞,不过这个令丞却是实权人物,宗正府宗正顺江王燕苹常年多病,多不管事,宗正府的事多是令丞在打理,而且从他的封号便知,他是旁系王爷,大晋的王爷中,单字王爷是最近的,双字王爷便是旁系王,这种旁系王多数本该降爵,只是立下功勋,保住了王位,但在封号上依旧要表现出来。
延平郡王是在皇宫内遇上柳寒的,当时柳寒正带着他的一队人守在宫门,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延平郡王有些哭笑不得,柳寒却笑嘻嘻的向他道贺,祝贺他升官了。
其实宗正府令丞和度支曹尚书都是朝廷三品官,延平郡王算是平调,不过,令丞没多大权力,宗正府只是管理宗室的事务,而度支曹掌控着天下财权,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对延平郡王来说,自然是升了。
小赵王爷是从赵国赶回来的,他是从战场上赶回来的,他的哥哥,赵王世子病重,而他哥哥是赵王唯一的嫡子,一旦病故,立时便有世子之争,于是他守在父亲和哥哥身边,尽情展现孝道和兄弟之情,直到皇帝的圣旨到,才不得不奉召回京。
到帝都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秋戈和鲁璠,从秋戈嘴里得知居然是薛泌举荐了他,这让他大为惊讶,自己与薛泌的交情什么事情好到让他举荐的程度,迷惑不解中,他到皇宫覆旨领命,然后到宗正府与延平郡王办交接。
办好交接后,小赵王爷很懂事的请延平郡王出去喝酒,俩人坐着马车从宗正府出来,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正在巡逻的禁军,俩人几乎同时看见走在队首的柳寒。
“这家伙怎么想起入禁军了?”小赵王爷很是纳闷,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人家这才是,潇洒啊!那象我们,在这俗世中蝇营狗苟。”延平郡王叹息着掀开车帘,让车夫将车停下,探出头去。
“柳队正!”
柳寒正全身披挂带着一什士兵巡逻,这种巡逻他已经走过几次了,在他看来,这种巡逻并没什么危险,住在内城的不是皇族便是豪门,家里护卫满院,身边好手如云,有能力在内城搞点恐怖活动的,不会对禁军中的小兵感兴趣。
禁军在内城巡逻,都是以什为单位,由什长带队,队正可以不参加普通巡逻,除非上面特别点名,柳寒这段时间将叶厉和麦登喂得饱饱的,特别是麦登,他是陈国郡人,石家之事影响到他,他的一个堂姐嫁入石家,石家事发后,他整天精神恍惚,直到皇帝明旨不追究他人之责,这才放下心来,这俩人虽然对他还有警惕,却不好意思难为他,只是他自己想出来走走,笼络下士兵。
听到叫声,柳寒抬头看是延平郡王,不由笑了,装模作样的赶紧过去躬身施礼:“王爷,小的正在巡逻,不知王爷为何叫小的?”
看到这副模样,延平郡王忍不住笑骂道:“你跟着跑作什么,上车吧,小赵王爷回来了,请我们喝酒呢。”
“喝酒?!”柳寒回头看看自己的士兵,士兵们直目愣愣的看着他,虽然在皇宫见到过自己的长官与这位王爷言谈甚欢,可一位王爷亲口相邀,喝酒,这群大兵中谁见过,别说前任队正了,就算屯长军侯,也没这么大面子,这位新任队正的面子是不是太大了。
柳寒略微沉凝,将队尾的程甲叫过来,程甲还迷迷瞪瞪的,这段时间,柳寒又敲打了他一次,依旧是隐秘的,实情俩人心里清楚,程甲虽然还不完全服,可也不敢再主动挑衅,给柳寒找麻烦。
柳寒让程甲将队伍带回去,下午巡逻他便不参加了,让他们按照安排的秩序巡逻,程甲满口答应,整个过程中,柳寒的神情始终淡淡的,程甲却毕恭毕敬,没有一点瑕疵。
吩咐过后,柳寒也不回营房,上车掀开帘子便钻进车里。
“小王爷,下官给你。”
“膈应了郡王殿下,又来膈应我了,我说你是不是找打!”小赵王爷笑骂道。
柳寒嘿嘿笑着,顺势坐在小赵王爷对面,车厢里坐了三个人,中间还放着个小茶几,空间堆得满满的,可真坐下了,却没有感到拥挤。
“嘿,这马车,够宽敞的,”柳寒随口称赞了句:“郑老夫子不是说了吗,上下尊卑不能废,你们二位都是王爷,咱就是草民,见了两位王爷,还不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哎,这是上那呀?”
这前面还说得似模似样,最后一句立刻暴露了他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