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夜归看着花甜脸上就跟变脸谱似的,嗤笑一声。这丫头儿,倒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这要是在宫里,估计活不过三天。
“说起来,不知娘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闻夜归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到她的名字,阴阳怪气地问道。
花甜一听他的话,脸唰得一下就红了。他肯定是听到了自己对金大娘说他是她的夫君。
“花甜。花蜜的花,甜蜜的甜。”花甜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花姑娘……难为你委屈自己做咱家一个阉人的……”闻夜归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叫我花甜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花甜连忙打断他。
一听他喊她花姑娘。花甜莫名就想到初到扬州时,她听说闻夜归到了扬州,且就在扬州最大的青楼——抚香楼。
于是她着急忙慌地赶着去,结果一进门就听到老鸨站在大堂,喊楼里的姑娘出来接客时,那千回百转的音调。
一时之间,她颇为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臂。
“花甜姑娘师承哪个门派?那天看姑娘使双刀,刀身奇特,颇为少见。”闻夜归刚刚被花甜打断,也就收了那阴阳怪气地嘲讽腔调。正色起来,不动声色地打听着。
一边问一边在脑中思索着,江湖上有哪些使双刀的门派。因这几年陛下颇为忌惮几股江湖势力,暗中命闻夜归随时调查,掌握动态。因此,闻夜归现在对江湖上的事夜还算了解。
“你说我这两把小黑刀?嗐!当年我说不喜习武,打打杀杀哪有女孩子的样子嘛。我师傅偏逼着我学,学就算了,偏偏武器也给我选了这两把小黑刀。你也觉得不太合适对吧?门派?我没有什么门派,就是从小跟我师傅学的。”
花甜并没有发现闻夜归是在打探,于是侃侃而谈,说到自己的武器的时候,还颇为羞涩的含蓄一笑。
“小黑刀?姑娘的双刀没有名字么?”闻夜归怎么也没想到,花甜那两把颇为凌厉的黑色双刀名字竟然如此草率。
“小黑刀就是它的名字嘛,不好听吗?”花甜头一偏,笑盈盈地看着闻夜归。
“…甚好……”闻夜归违心的回答道。
花甜有心想问问他后腰的伤势怎么样了,但是想到闻夜归比较忌讳,就没有问出口。
想着闻夜归也没有传言中那么难以接近嘛,除了最开始冷漠了点,如今不也好好的跟她坐在一块儿聊天么。
如果闻夜归知道花甜心中想法,可能会嗤笑花甜的天真。能在深宫中沉浮多年,闻夜归又岂是那等不懂察言观色之辈。
相反,像闻夜归这样的人,从最低等的奴仆做起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边的人又怎么会有蠢材?察言观色,迎合喜好不过是最基本的生存手段而已。
只不过,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能让闻夜归去迎合他人了,大多时候都是别人来巴结奉承他。
“还好咱们幸运,这大山村大都是猎户,因而治疗外伤的草药也比较多。
不过……你的伤好像很严重,村里的大夫一会来给你检查,你可要好好配合。”花甜说着,偷偷瞥了眼闻夜归的脸色。
“无妨,我心中有数。”闻夜归听完后又想起花甜擅自脱他的衣服,脸色又是一冷。
但事到如今养伤要紧。况且现在换药也不像之前要脱去衣物,需要撕开被血粘在一起的衣服和皮肉。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交谈的声音。
“花小娘子,大夫来了,方便进来吗?”金大娘的声音随之传来。
花甜转头看闻夜归,闻夜归颔首点头。
村里的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头发胡子都白了,但看病的时候双手丝毫不抖,听金大娘说,这姓周的老大夫特别擅长治疗外伤。
“之前老夫只是做了应急处理,清理了伤口,敷了点止血的草药。后腰连着脊骨,要是一个不小心,这年轻人以后可能会落下毛病,长时间坐着或者行走都会疼痛难忍。”老大夫检查以后严肃地说。
闻夜归沉默着,这具残破的身体可能原本就活不久。如今再添新伤也不过是如此,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左右不过是疼痛,忍痛不是我们这种人的强项么。想到这里,他勾唇讽刺地一笑。
花甜看到闻夜归毫不在意地笑容,心中莫名一紧。
“那周大夫可有办法治疗?”闻夜归不出声,她着急地问道。
“小娘子不必紧张,还好你们运气好,遇上了老夫。想当年,老夫可是连半身不遂的人都能让他站起来。”老大夫抚着花白的胡须笑着说。
还不等花甜高兴,就又听那老大夫说道:“只不过……”
这下,就连闻夜归都抬起了头。
“您是有什么难处吗?银钱不是问题。”花甜急切道。
闻夜归看着花甜比自己还上心的样子,心里面十分复杂。
这几年大大小小受过不少伤,除了几个亲随会比较担心,但那也是害怕闻夜归死了以后,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说到底不过是利益罢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在意他的身体。
硬要说的话,恐怕他的死对头会在意吧,巴不得他早点死。但此时,两个只是互通了名字的人竟然会关心他?这种感觉让闻夜归很陌生。
“这个嘛……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要想治好你家郎君,我还需要一味药。
这味药倒是也不难找,就在大山村东面的山里,只不过现在才5月份。此味药倒是还没有。只有每年冬至的时候,此药材才堪堪成熟。”老大夫如此说道。
听完周大夫的话,难得的两人都有些沉默。花甜倒是不知道说什么,而闻夜归是因为清楚,他不可能在这个名不经传的大山村待那么久。
“那既然这是疗伤的圣药,您这边没有存货吗?”花甜倒是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小娘子有所不知,这个药不能炮制,只能现采现用。因而,老夫也没有。
不过你们小夫妻不用担心,老夫也大概能猜到你们不会在这里停留。这样吧,我先给这位郎君开个调理的方子。
这半年不管你们在哪儿都可以吃药调理,半年后你们再回来找我,或者请人来取药都可以。”
“那就劳烦大夫了。对了,这味药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不知能否告知?”闻夜归此时也开口问道。
他想的是届时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找找。就算再怎么不在意,现在他也还不能倒下。
“药方和药材图谱老夫都可以给你。年轻人,你所想的老夫都清楚,也不用费心了。
这味药还就只生在在这大山村。老夫一辈子都在研究外伤,当年也是四处行医,去过不少地方。如今定居在此处,也何尝不是因为这难得的药材呢?”
说完,老大夫就从药箱里拿出了开好的药方和图谱递给了花甜。
“行了,好好歇着吧,就算要离开。少说也得修养个把月。”老大夫慢悠悠走了。
花甜也不懂医,把东西拿给闻夜归:“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