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咱家至今还没向你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闻夜归接过,看了一眼便收好了。
“哎…不用客气啦。都是缘分。”花甜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也心虚,本来是打算去抓他拿赏银的,结果阴差阳错反而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不知道若是被他知晓,会不会……
“咱家不愿欠人,你既已知咱家身份,不妨说说,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
闻夜归坐直了身体,这段时间的接触,闻夜归也能看出来花甜没什么心眼。但多疑如他,只要抓住机会便想试探一番。
花甜闻言眼神一亮,不好意思地开口:“真的可以说吗?”
她还真有……闻夜归面上笑着,不动声色地说:“自然,只要咱家有的,或是可以办到的。”
花甜犹犹豫豫地说:“那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说说看。”花样还挺多,闻夜归内心暗咐。
“那个…你既然是司礼监的掌印大人。那听说司礼监是替皇上批阅奏折的,所以你应该读书识字吧?”花甜期待地看着他。
果然……闻夜归低头嘲讽一笑。奏折?打探朝中消息吗?
“不算博通古今,勉强学了几年。”闻夜归平静地回答。
但这话倒是闻夜归的自谦之词。当年他作为皇帝的伴读,从小陪着今上在上书房学习,先生具是当代大儒。而在闻夜归口中,就变成了勉强学得几年。
但我们花甜小姑娘可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虽说她率真,但也不是听不出来自谦的话。
于是花甜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会画画吗?”接着又问。
“丹青自然也是学过的。”闻夜归挑眉,倒是真的有点搞不清楚她究竟要干嘛了。
“我从小习武,当然了,也是读书写字的。琴棋书画这些师傅也教过我,但是我都学得不好。如果你想报答我的话,那你教我画画吧。”花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闻夜归在这短短一瞬想了千百种,花甜可能会对他提出的要求。然而这个要求,闻夜归却是没有想到。听到花甜所说,难得愣了一会儿。
“很为难吗?”花甜看闻夜归没有回答,以为他并不擅长丹青,有点失望。那双如星星一样闪耀的双眸瞬间失去了光彩。
“你确定?”闻夜归勾唇问道。
“咱家的命虽说不值钱,但毕竟是救命之恩,姑娘就只要这个报酬……若是日后觉得亏了,咱家可不认账。”
“不亏不亏!我就是想学画画。”花甜眼里又恢复了光彩,立马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如姑娘所愿。”闻夜归答应了她。就暂且先看看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好在大山村虽然没有几个读书人,但是村长家和周大夫家都有点纸张笔墨。
花甜拿着闻夜归给的银子,兴冲冲的去买了回来。就在花甜打算开始学画画的时候,远在京城的陆时年也查到了不少关于花甜的消息。
*****
京城东厂地牢里,一个男子被绑在审讯架子上。
十九手里拿着鞭子,一边抽打一边问:“从哪里接的悬赏令?”
如果花甜在这里,那她肯定能认出来,眼前正在被用刑的男子就是当初诓骗她,让她接闻夜归悬赏令的同行。
这个男子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还不等十九上重刑,就开口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男子叫陈穹。早年间是个土匪。后来遇上官府剿匪,被他给逃了。甚至后来还出卖同伴换取了悬赏金。
慢慢地,凭借自己有点功夫在身,就开始做了赏金猎人。这份悬赏令是他在追击悬赏目标的时候,偶然之间在山林里遇到两人对战,结果那两人同归于尽。
他上去捡漏捡到的。本想着等去官府领完悬赏金就找个地方处理了。
精明的陈穹哪里真的敢接这个单子啊~
结果没想到碰巧就遇上了刚刚下山,没什么经验的花甜。于是心眼一动,就坑了一把花甜。但他确实也是真的不认识花甜。
不过花甜几个月来四处打探闻夜归的消息,自己以为做得挺隐蔽,结果早早就被东厂的探子给盯上了。现在恰好遇上十九来查,也就把花甜的消息报了上去。
只不过花甜就像一张白纸,除了知道她来自南诏,是个没什么经验的赏金猎人。其他的什么也不知。
陆时年手里拿着花甜的消息,眉头紧锁。来自南诏?莫非是南诏王室那边在搞什么幺蛾子?
“让人盯紧明月楼那边,既然是明月楼发出的悬赏令。那么她想要领赏必定会联系明月楼。另外,督主的消息有什么进展?”
“属下已安排人全力搜索。督主受了伤,那女子带着督主肯定走不远。看血迹,应该是往周围的山林里去了,正在排查中,不日就有结果”十九回答。
“废物!督主既已受伤,那就给我抓紧时间,早日迎回督主。”陆时年烦躁地说。
皇上已经询问了好几次闻夜归的消息,都被东厂这边遮掩了过去。
闻夜归再不回来,皇帝就该起疑了。如今靖王在西北动静不断,太子虽年幼但心思不小。局势复杂,闻夜归不能再在这个时候出事。
*****
不同于京城,此时的大山村倒是难得的平静。闻夜归没有问花甜为什么想学丹青,但是看得出来,花甜是认真的。
等花甜把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以后,她在闻夜归的榻上支了个小桌子。齐窗摆放,把窗户打开,恰好能看到院子里的风景。
金大娘一家住的小院并不算很精致,只是寻常农家小院。
但住在山林入口,从小院里就能看到远方的青山,金大娘又把小院打理得很干净。
院子中央还栽了一颗硕大的枣树,现在是五月份,是枣树萌芽、展叶、新梢生长和开花坐果期。
金大娘家的这一颗枣树,或许是开花早,现在已经开出了嫩黄的小花儿。
花甜一推开窗就能看到院子中央的枣花在青绿的枝条上开得密密麻麻。
这样的生活花甜并不陌生,让她想到了自己十多年的山中习武生活。忍不住叹息,也不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你想画什么?”闻夜归看着花甜在发呆,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花甜回过神来:“嗯…就先画院子里那颗枣树吧。”
于是,闻夜归提笔,一边下笔在纸上勾勒,一边耐心地给花甜讲解如何作画。
闻夜归低着头,神情很专注,额边的一缕碎发垂下,他好似并没有察觉。
闻夜归虽然长了一幅笑脸,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也噙着浅浅地笑容。但很多时候,花甜并不会觉得亲切。
因为她能感受到,那并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就像一个面具,千篇一律的面容,仿佛每一个角度都是计算好的。
突然一阵微风从窗口飘了进来,吹起了闻夜归正在作画的纸。
闻夜归一手拿镇纸想要压,一手拿着笔,风吹起额边碎发挡在眼前也来不及去处理。
鬼使神差般地,花甜抬手轻轻替他抚开了。
闻夜归愕然地抬头,花甜也是一怔。
紧接着还不等花甜替自己辩解几句,闻夜归笑了。
是那种花甜很熟悉的,眼里不带任何感情,面具般地笑容。花甜心底因为方才暧昧地动作,而荡漾的层层涟漪就这样被他一笑给笑没了。
那么勉强,还不如不笑。花甜心底暗暗想着。
“应该看明白了吧?你自己试试。”闻夜归好似并没有把花甜刚才的动作放在心上。
花甜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提起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