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开张就被人连锅端了,打劫干到这份儿上,也是够倒霉了。不过也由此看出,这些人应该真的是第一次干这活儿,连兵器都凑不齐,别说是碰上了他们,就算是普通的商队遇见,都能轻而易举的消灭他们。
只是让林逸困惑的是,若是惯犯作案还能理解,毕竟人家就是靠打劫为生的,可这些人明显就是新手,为何要冒着风险出来打家劫舍呢?
怎么说也是皇城脚下,不敢说百姓富裕,但至少也应当衣食无忧吧?难不成这些人胸有大志?想靠这手中的两把破刀家致富?
把玩着手中那把斑驳锈迹的长刀,林逸饶有兴趣道:“说说吧,为何要干这违法的勾当?”
几个汉子早就冻得浑身紫,哆哆嗦嗦道:“哪里是咱们想干这活计啊,实在是没了办法,活不下去了啊!”
原本处于戒备的韩虞,这时忽然开口道:“大人莫要轻信,这唐刀乃是军中之物,这些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就是唐刀?”林逸稍楞,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刀,其刀身狭直,刀柄细长可双手同握。便如后世那些日本倭刀,就是仿照如今的唐朝而制。
这可是好东西,千百年后唐刀的制作方法早已失传,甚至许多唐刀的研究考证,还都得向外国参照才能验证。
韩虞接过长刀,小心翼翼的挥舞了几下,神色里满是喜爱,点点头道:“没错,这便是大唐军中所用,一般士兵们短兵作战时,都会用得上。不过这唐刀规管严格,普通军队中含有配备。”
“那这么,各位还真是大有来头啊!说说吧,这刀哪儿来的?”林逸眸光微寒,看着那个领头的汉子,冷冷一笑。
唐刀的事情不归他管,也没什么大兴趣,但由此可见,这人并不是简单的盗匪,又或者说,他们绝对还有所隐瞒。
初来长安上任,林逸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毕竟这里鱼龙混杂,一个不少心就会惹得祸事上身。
生怕林逸再将他埋雪堆里,汉子赶忙道:“唐刀乃是俺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林逸目光不移盯着汉子:“那即是祖传,想必你也是行伍之后,又为何要干这下作的勾当?”
汉子语气稍弱:“今年粮食本就欠收,可官府却说什么国库空虚,硬是又将赋税涨了两成,无奈之下,俺们只好”
这倒是让林逸心中信了几分,关中境内粮食欠收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主要也是因为去年颍川地区的那场旱灾导致的。而颍川又与长安相距不远,难免就会波及到这里。
“那朝廷不管吗?”
可林逸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若是其他地方也就算了,但这天子眼前皇城脚下,应不至于沦落到靠百姓的赋税来维持国库吧?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若是朝廷肯管,俺们又何至于冒这掉脑袋的风险。那些庙堂里的高官们,只知道往自己腰包里塞钱,又哪管得我们百姓的死活。”
民风不对啊!不是都说大唐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么?而且这才开元二十七年,大唐盛世少说也还会维持个十几年才对。就算有个别的官员中饱私囊,也不至于逼得百姓们出来打家劫舍啊!
林逸忍不住回身问道:“平阳县在哪里?”
奈何一家人都是外地和尚,对长安也都知之甚少,纷纷摇头。
为的汉子见状,赶忙道:“再往前走二十里就到了,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去打听打听。若不是官府的赋税一涨再涨,我们又何至于如此”
林逸恍然明白了一些,问道:“那这么说,只有平阳县的赋税涨了?”
汉子一脸愤恨,点点头:“没错,而且是一涨再涨,这就已经涨到两成,听说过几日还要再涨嘞!”
这就说得通了,林逸下意识点了点头:“韩兄,将他们绑起来,先去平阳县衙。”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盗匪,林逸都无权私自处置,毕竟他不是当地县官,就算官阶再高,也只能将这些人移交审理。
平阳县位于长安城往东二十里处,可以说是距离长安最近的州县了,也是林逸前往长安的必经之路。
走了约莫半晌,终于看到了一座有些矮小且老旧的城墙,虽然看着有些破落,但其内却是异常的繁华。
作为前往长安的必经之路,这里俨然成为了来往路人的汇聚之地,许多前往长安的商队路人来到这里,都会选择逗留几日。也渐渐将这里的经济带动了起来。
很难想象,如此一个富裕的县城,怎会将百姓们逼得打家劫舍来维持生计的?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众人来到了平阳县衙门口,一个很普通的衙门,活脱了一个乞丐版的洛阳府衙。
门前的两个衙差看林逸一行人走近,连忙上前阻拦:“衙门重地,不可擅闯!”
林逸也懒得废话,掏出自己的四品官印,抬手道:“本官长安上任,途径官道拿下了几个拦路抢劫的匪人,去禀告你家大人!”
“大人稍后。”衙差抬眼打量了少许,似乎也没见这么年轻的四品的官员,当下恭敬了许多。
不多时,衙门大门开启,一个身着淡绿官服的中年人信步而来,身材臃肿肥胖,除了个头矮了些,身材与那孙昭有的一拼。
是不是人当官久了就都得变成这模样?还是说李隆基长相丑陋,所以心生嫉妒,故而那种英俊潇洒的根本不能为官?
林逸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又看了看韩虞,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种表情极其的欠抽。
胖子稍稍打量了几下林逸,上前道:“下官牛远山,见过林大人。”
林逸此刻表情很淡,语气平常道:“牛大人客气了,本官初到长安上任,途径贵宝地却不巧正好遇到了几个拦路打劫反而匪人,便顺道给牛大人带来了。”
按道理来说,牛远山不过是个六品县令而已,以林逸的官职来说,根本没必要与他笑颜以对。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他此时上前给这牛远山两耳刮子,后者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在这皇城脚下做到县令一职的,又岂是寻常之人?毕竟人在屋檐下,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牛远山目光看去,脸上表情顿时有了些许变化,似乎他早就认识了这些人,当下笑道:“多谢大人出手相助,下官管辖之地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望大人见谅。”
林逸看懂了牛远山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
显然,这不是一桩的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关系到赋税一事,那就更不是简单的个人问题了,说不好其中还牵连这多少人和事。
每一处官场,有每一处的规矩。不管是清官还是贪官,对于赋税来说都是一件敏感的事情,虽然人家背地里都在心照不宣的做着手脚,但那也是背地里的事情,一旦捅到了明处,那可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林逸很知趣的没有多问,只是脸上一笑,道:“牛大人客气了,既然人以送到,那本官就告辞了。”
牛远山行一礼拦住林逸,脸上的笑容好像许久未见的亲朋挚友一般:“大人且慢,您今日帮了下官如此大忙,下官岂有不谢之理。还望移步后堂,待下官略备薄酒,也算给大人初来长安接风洗尘了!”
牛远山话音刚落,只听得那被反绑着的汉子冷哼道:“呸!一路货色。”
牛远山顿时怒声:“大胆!来人啊!掌嘴!”
两个衙差也不管其他,略过韩虞上前摁住对方,啪啪两个嘴巴,直教汉子口中的牙都打出来两颗。
啧啧啧,这力道,是准备把人打死啊!
由此也更能看出,此事恐怕真的非同寻常,否则那牛远山岂能问都不问便下了如此重手,看来这是都不准备审问,便要这些人定罪的节奏。
不过说破大天,这件事情也不归他管,更和他没有关系。只要将人送到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林逸微微一笑:“牛大人处理公务要紧,本官就不打扰了。”
哪知牛远山又开口劝道:“大人见笑了,此事本官定会查个明白。今日还望大人务必赏脸,到堂中一叙。”
说是叙旧,但林逸很清楚,这是担心自己进了京城将此事宣扬出去罢了。所以他越是这样,那就说明这事情越的不寻常。说不准就会惹祸上身。
“牛大人客气了,本官公务在身不宜久留,这喝酒一事还是免了吧。”
“大人当真不赏这个脸么?”见林逸态度坚决转身欲走,牛远山终于失去了笑容,上前冲着林逸小声耳语,言辞之间尽是阴冷。
这还没到长安就被人恐吓了一遭,林逸怎一个郁闷了得,脸上不由得冷了几分:“牛大人莫非是想强留本官不成么?”
牛远山目光不变,似有些威胁的笑道:“林大人说笑了,下官哪敢啊!不过大人此番入京赴任,少不得要与长安官场打交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大人应该清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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