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很安静,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看着堂上李瑁,心中各有盘算。
林逸惬着身子靠在矮几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满堂官员各种各样的小表情。也正是这些人,无一不在演示着官场之中的剐意薄凉。
孙昭有些蒙的坐在原地,任他怎么想也不敢相信,自家儿子会混账到这种地步,竟敢与朝廷官员聚众私斗。更想不通,一个小小的张老五,竟然如此大胆,敢与自家儿子动手。
可等他看到林逸那副笑容依旧的脸色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中冷芒顿起。此时他除了愤怒,还隐隐有些后悔。若是当时早早的将林逸赶出洛阳,这会儿也没那么多麻烦了。
一队百十人的禁军队伍,全部身披战甲,手握长刀。一脸肃穆的将张老五一干聚众私斗的衙差押近了来,为之人正是李瑁的亲卫。
“启禀殿下,人已全部带到。”
此时的张老五被人用力摁跪在地上,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哪里还有当初那副巡街武侯的嚣张模样。
在他身旁还跪着一个年轻人,长得倒是五大三粗,可是从一进门便哎呦直叫唤,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么大的伤。
孙昭率先站了起来,爱子心切的脸上满是心疼:“武儿!”
孙阳武此时估计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声声喊冤道:“爹爹救我,孩儿是被冤枉的啊”
孙昭赶忙点点头,回身看向李瑁:“殿下,小儿虽说平日里有些桀骜不驯,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还望殿下明察!”
李瑁脸色淡然,扬了扬手:“来人啊!将二人压上来。”
张老五刚刚被押解上堂,林逸忽然笑着开口:“张队正这是怎么了?怎让人打成这个德行了”
一句看似无意的调笑,却让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纷纷看向林逸。这哪里是玩笑,分明是想要为张老五开脱啊!
不过也难怪,整个洛阳官场都清楚,张老五乃是林逸的嫡系下属,他又岂能不帮忙。
孙昭攥了攥拳头,冷眼看去:“林大人这话恐怕有失公允吧?本官的儿子也同样受了伤,你没看见吗?!”
林逸嘴角带笑:“孙公子生的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武曲星下凡之人。区区一场小小的私斗,自是手到擒来。”
言下之意就是,这场私斗八成就是这孙阳武挑起来的。再看张老五那张被打成猪头的脸,更是让人觉得此言不差。
甚至就连李瑁都有些先入为主了,冷哼了一声打断想要开口的孙昭:“是非曲直本王自由公断,二位大人不必多言了。”
孙昭无奈,只好干笑一声:“殿下说的是。”
李瑁自是安然自若,虽不曾审过案情,但皇家贵子的气势却也足够摄人:“堂下二人,谁能告诉本王,此事因何而起?”
孙阳武赶忙支起身子,向前跪了两步,喊冤道:“殿下明鉴,下官今日带人巡逻之时,正巧遇到孙老五带着几个巡逻衙差赶来。这孙老五蛮横无理,非说这洛阳巡防之事乃是应由他来,更是出言侮辱要将下官赶走。下官一时气不过,这才与他争执起来。”
李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道:“孙老五,你可有什么话说?”
既是审案,自不能听信一家之言。
孙老五赶忙叩,忍着脸上的疼痛道:“启禀殿下,这洛阳巡防乃是三班轮换,今日正好也是下官轮值。可孙武侯却抢先一步带走了衙门里的当值衙差,下官不明原因,这才前去与之交涉。未曾想”
说到这儿,张老五很有灵性的停顿了一下,目光稍稍瞟了几下堂中坐着的孙昭,那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真是不言而喻。
就连林逸都忍不住暗赞一声:“好演技”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
孙老五婉转动情的讲述,更是将这洛阳官场内的现实,表现的淋漓尽致。
别说李瑁有些相信了,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差不多相信了。不管此事谁对谁错,那绝对是张老五吃了亏的。
孙昭此时更是有苦难言,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而自己恰好也是这洛阳城里最大的官儿。就算他真的没有欺凌过下官,可又有谁信呢?
别说李瑁不信,整个大唐的百姓们都不会相信。
李瑁面色不悦,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本王为你做主”
张老五面带委屈,更是语气悲凉:“孙武侯依仗父官丝毫不把朝廷令律放在眼里,不仅言语跋扈,更是拒不认错。下官虽说官职低微,但好歹也是孙武侯的上官,一时觉得委屈,这才与之争执了几句。不料孙武侯根本没把下官这个上官放在眼里,更是教唆手下将下官打成了这副模样”
不等张老五讲完,孙昭第一个忍不住了,脸黑如炭:“张队正说话可要负责任!”
李瑁同样脸色不悦,说好了是自己审案,可如今却被人两次三番的抢话,岂能不怒:“孙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殿下赎罪,微臣僭越了”孙昭欲哭无泪,赶忙解释道:“实在是此人满口胡言,污蔑本官清白。”
李瑁看都不看他,哼了一声道:“张老五,你此言可有证据?”
张老五刚想开口,忽然看到身旁林逸轻轻敲打了几下案几,眸中露出一抹狠厉。
“启禀殿下,今日之事杏来坊的百姓们都可作证!下官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张老五说的铿锵有力,语气更是比刚才还要果断坚决。
他此时终于明白林逸为何要让他拿下孙阳武了,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根本斗不过孙阳武。他想要的就是让自己把事情闹大而已,只有这样,才能将孙昭一脉彻底拉下水。
李瑁微微点头,心中以有了决断,冷声道:“孙阳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反观孙阳武早就蒙圈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被自己欺负成狗子的张老五,今日竟然如此强势,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作风啊!
“殿下明鉴,下官冤枉啊!”
“冤枉?你依仗父官随意凌辱殴打上官,还有什么好冤枉的?”李瑁冷笑一声,猛地拍了下案几,站起身来:“来人啊!将孙阳武收押,即刻送往长安,交由三省六部严查!”
漂亮!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林逸不由分说,率先起身拜礼,声音洪亮:“殿下圣明!”
本以为只要挑起李瑁与洛阳官场不睦,就已经是天大的好处,未曾想这位寿王出手如此果决。
这也让林逸对于李瑁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评估。
剩下那些与林逸交好的官员们也回过神来,纷纷面露喜色,高声附和。经此一战,他们这些人也算是熬出头了!
原本还想求情的孙昭,顿时噎在原地。颓唐一声坐回了蒲垫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就算他有心为儿子辩护,可看那李瑁的架势,自己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而林逸却恰逢事宜站了起来,面色如常:“殿下,柳不适如今以为被收押,不知应当如何处置?”
在场官员纷纷目露惊讶的看着林逸,这是不准备给人留活路啊!
一个孙昭就已经让他们佩服不已,若是再将柳氏一族牵扯进来,那便是撼动了整个洛阳士族。
结果先不提,就是林逸的这份魄力,也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这是准备公然与洛阳士族开战的节奏啊!
李瑁坐回正,仔细思量了一阵后,朗声道:“柳不适目无法纪,罚其入狱三月以观后效。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林逸稍稍叹了口气,躬身一拜:“殿下明朝秋毫,微臣拜服!”
说到底谁也不是傻子。
孙阳武之事,不过是林逸暗中操纵所致,临场意外罢了。李瑁之所敢与公然审理此案,也不过是想为自己多积攒些官场声望而已。
至于柳氏那可就不是孙昭能够比拟的了,毕竟如今洛阳士族的分量依旧强横。就算是李瑁,也不会公然与之为敌。
入夜,夏风清凉。
洛阳城的一处庄子里,林逸自是一身黑衣,面前跪着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也正是这个女人,挑起了整个洛阳官场的纷争。
“自明日起,你不可离开此地半步。”
夏花稍微停顿,恭敬道:“是!主人。”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仔细端详了几下面前的女人,道:“过几日,我会派专人来教导你琴棋书画,礼教歌舞。半年之内,你必须全部熟记于心。”
夏花轻仰起头,眸中带着一丝仰慕与挣扎,轻声道:“您是要把奴家送与寿王吗?”
好聪明的女人!
林逸顿时惊讶不已,原以为此女只是皮囊,未曾想心计也如此之深。若是能用好了,那么日后定当不可限量。当然,若是用不好。那就是为自己今后埋下了祸端。
想到这里,林逸开始犹豫起来。
到底要不要冒此风险?虽说将此女送给寿王,定能为自己日后打下保障。可万一日后此人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风险可是不可估量了。
毕竟与皇家耍手段,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买卖。
正当林逸犹豫不决时,夏花幽幽一笑,脸上不知是难过还是期待:“奴家祖籍蜀中夏阳县,家中尚有一母,弟妹一双。”
似乎她早就看透了林逸的心思,而这番话,也是无形中给林逸打了一针安定。更是向林逸直接摊了牌。
她不仅是要为林逸买命,更是要为自己搏个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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