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捡起一条铁丝,拴在腰间,避免身上的布掉下来,然后走到焊机旁,开始调节焊机的电流。
电焊工在焊接母材时,需要将焊机电流调到和母材相适应的水平,电流过高会一戳一个洞,电流过低,焊条无法融化,起不到焊接作用。
现代的电焊机都有数码显示,可以看到电流具体数据。
而这台七八十年大焊机,并没有数码显示,整台机器就像是一个铜线缠绕而成的大铜块。
张立一只手拿着焊钳,在地上刮擦感受着,另一手转动焊机电流调节器。
片刻后……
“老板,我调好了,开始吧。”
此时一个焊工已经把焊帽,焊工手套,和焊条拿了过来,递到张立手中。
张立二话没说带上手套,接上地线,焊钳夹上焊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围观的工人们,特别是焊工们,不禁暗自赞叹。
“这后生,这做派!一看就是有经的样子。”
“是呀二哥,就凭他调电流这速度,就不是一般焊工。”
木工小工们并没有看出太多门道,听几个焊工这样赞叹,他们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时,张立已经开始了焊接作业。
滋~滋~滋…
一声声焊条触碰母材的电流声,传入众人耳朵,电焊的强光让众人眼前一片花白,只得扭过头避开强光。
而几个老焊工则是戴着焊帽,观察着张立的运用焊条的手法。
俩条钢筋并列放在地上,张立娴熟的焊接着钢筋的缝隙。
在焊帽镜下,铁水与母材的融合,成型,清晰的展现了出来。
随着焊钳左右摆动,递进焊接,一条犹如黑色毛毛虫一样的焊道,爬在了钢筋缝隙之上。
焊道,就是以焊条作为媒介,将母材融化后,所形成的焊缝,
而像毛毛虫一样的黑色物质,则是由焊条药皮融化后,覆盖在焊道上,形成的焊渣。
“卧槽!老刘你快看,这是高手啊!”
“嗯嗯,我看着呢,这手法的确老道。”
经过十几分钟的焊接,张立放下焊帽,站起身望向包工头。
“老板我焊完了,我可以留下做事了吗?”
王老板走到近前,用小锤子轻轻一敲。
花~啦~
焊渣应声而落,露出了整齐均匀的焊缝。
就是旁边的小工木工,这些不懂电焊的也能看得出来,焊的是真漂亮。
其实他们不知道是,这种焊缝,对于张立来说,是最低级的入门焊缝。
王老板点点头…
“嗯~小后生,你焊的的确不错,你可以留在我这干,其他焊工一天8块钱,你的话……我给你10块钱一天,你看怎么样?”
张立一听十块钱,好少啊!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是九零年,十块钱应该挺值钱,勒了勒腰间的铁丝,开心的答道。
“十块钱可以”
“还有老板,我想问下,咱这包吃住吗?”
“当然!”
王老板说罢,让工人们散去,只留下张立和一位五十来岁的工人。
“刘师傅,这小后生,就和你住一个宿舍吧。”
王老板又看了一眼张立的打扮,摇摇头,从夹着的皮包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内个……刘师傅,这一百块钱,你先带小后生,去买几身衣服穿,再吃点饭,我放你们俩半天假,下午回来上班。”
张立看着王老板抽出了一张灰色的百元大钞,刚才的恨意瞬间消失,转而有点佩服这包工头的心胸了。
三个月后。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节奏,工地上的工人们,倒是不在乎这些,依旧干的热火朝天。
张立正蹲在钢筋棚中,焊着一根消防水管。
“小张,别干了,过来抽根烟。”
一声呼唤从背后传来,张立扭头看去,只见是焊工老刘斜靠在一根柱子边,嘴上还叼着根烟,正朝他笑眯眯地看着。
张立起身走向老刘,接过了烟,打趣道。
“嘿嘿,刘叔,你不是在三号楼焊楼梯吗,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了?”
“哈哈,你小子!焊楼梯就不能找你耍了,对了小张,你这么久也不回家一趟吗?听你口音也是本市人啊!”
听老刘猛地一问,张立竟无言以对……
猛吸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看着渐渐消散的烟雾,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是啊!该回家看看了”
按时间推算,现在是十月,正是母亲去世第五个月!张立不想去打扰父亲,害怕他伤心。”
老刘看着张立不说话,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并没有去看张立,而是语气平和地说道。
“想回就回去呗,反正工地又不忙。”
看着老刘的侧脸,张立就像是看见了父亲一样……
“刘叔,今晚我就去找老板请假,明天回家。”
“哈哈!这就对了嘛,我看你整天闷闷不乐的,估计就是家里的原因,
回去吧,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你刘叔我是过来人,懂你的心思。”
看着老刘一副,你还小,还不懂事的表情,张立心中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