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这么愚蠢被动过，可事关凤尽欢，他根本冷静不下来。爱到深处，连两全的法子都想不出来，只觉得同生同死都是幸福。

姜致平带着人冲了进来，却看到自己支持的夜北冥被挟制了，震惊可想而知。他不想就这么臣服夜荣徵，却也不敢有所动作。

夜荣徵架着夜北冥上前几步，姜致平不由得后退，谨慎的盯着夜荣徵。

“还不放下兵器，你们的主子已经被我擒住了！”夜荣徵大喊一声。

姜致平身后的将士将目光落在了姜致平身上，他们是姜致平的人，自然是不关心夜北冥如何的，只是夜北冥是他们将军效忠的人。

姜致平皱眉看着夜荣徵，继而和夜北冥对视。夜北冥看了他们一眼，尽管殿内灯火通明，但人实在是多，门后的人只能看见大片的影子。

姜致平看不懂夜北冥什么意思，他要挣脱夜荣徵按理来说也不是不行，顶多就是受些伤罢了，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害怕受伤吗？为什么夜北冥却心甘情愿被挟持，毫无反抗之心。

姜致平的目光落在了唐缨和凤尽欢身上，唐缨冲他一笑。姜致平眉头又紧了几分，和夜北冥结盟时，他就知道唐缨了。倒是没想到京城第一名妓会是夜北冥的手下，只是以夜北冥御下的手段，她怎么会背叛？

再看唐缨剑下的凤尽欢，凤尽欢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脖子上的鲜血倒是刺痛了姜致平的眼睛。他终于想明白夜北冥为什么不反抗了，握剑的手紧了紧，姜致平心里有一个不怎么样的主意。

凤尽欢感受到姜致平的杀气，抬头看过来，一双眼锐利如刀，她倒是没想到看着儒雅的少年将军会有这么果决的时候，也是，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

凤尽欢自然是惜命的，只是……她转头看了看夜北冥，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夜北冥一直注意着凤尽欢，两人如此熟悉，只看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要！”夜北冥大喊一声。

凤尽欢直直的往剑刃上撞去，唐缨一时不察，抽剑不急，就让凤尽欢撞了上去。细嫩的脖颈开了一道缝，鲜血汩汩流下。唐缨连剑都差点握不稳了。

姜致平一时怔住，倒是没想到这个女子会这么决绝，实在是令人佩服。只是他也可惜，自己也心悦着凤尽欢，看到美人逝去，他的心一瞬间痛得麻木。

夜北冥根本就顾不得自己的安慰了，那一瞬间爆发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一眨眼就冲到了凤尽欢身边，接住了身子软软倒下的她。

凤尽欢看着夜北冥，眼里都是安心。“你别为我伤心……”嘴里却不断地吐出鲜血，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

唐缨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她的报复对象是夜北冥，虽然也想过让凤尽欢不好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夜荣徵，刚才夜北冥突然的爆发让他没有及时控制住他，趁夜北冥还愣神，他提着剑就过来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让他死了的好。

夜北冥却根本没有注意夜荣徵，他抬起头狠瞪着眼前的唐缨，唐缨被他发红的眼吓住了，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意识到什么又站定。

凤尽欢的手垂下来，腕上的玉镯磕在镀金的地砖上，碎成了两半。夜北冥被这声音惊到，低头看去，眼里的悲伤快要溢出来。

凤尽欢已经没了呼吸，纵她是天道宠儿，也不过是个凡人，不可能死而复生。她掌握了那么多势力又如何，自己医毒精通又如何，医不自医，她救不活自己。

夜北冥抓起地上不知道谁掉落的剑，起身刺向唐缨。唐缨终究还是没适应自己的身体，眼看怎么着都躲不过去了。

急奔而来原本是要杀夜北冥的夜荣徵剑势一收，挡在了唐缨面前。夜荣徵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此时竟然还有心思想别的，自己怎么就挡在了她面前。

“噗嗤”一声，血花四溅，却不是刺在了夜荣徵身上。夜荣徵下意识接住前面倒下来的陆妍，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殿下，你没事就好。”陆妍似乎是放下了心，难为她一个弱女子此时都不怕痛了。

“陆妍，你……”夜荣徵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对陆妍没有爱情，成亲以来甜蜜的日子也就那么短暂而已，这个傻女人怎么就能为了自己死呢。

夜荣徵甚至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他一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哪怕别人为他而死，那也是别人自愿的，他为什么要有心理负担。

可也许是他真的不知不觉中就动了真心，心软下来之后对别人的情谊也不能那么视而不见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唐缨。

陆妍苦笑，自己就算是为他而死，也终究是换不回他的注视啊。她越过夜荣徵看向唐缨。

她和唐缨只见过这一次，只不过她却是从别人口中听过无数次幽梦姑娘的名字了。京城第一名妓，名动天下的美人，让殿下都留恋的女人，她羡慕嫉妒了许久的女人。

她可真是漂亮啊，即使穿了如此朴素的黑衣，没有仔细打扮，仍旧是众人的焦点。陆妍看向她，轻轻地笑着，“你要好好对殿下。”

唐缨愣住了，她没法想象古代这种大方的女人。陆妍说是救了夜荣徵，实际上却是为她而死。可连她最后的愿望，都丝毫不提及自己，全是为了夜荣徵。

“你……”夜荣徵看着陆妍愣住了，他没想过陆妍临死都在为他着想。可他却连最后的深情的话都说不出，明明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面对别人捧出的一颗真心，那些虚伪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陆妍死了，如愿以偿的死在了夜荣徵怀里。只是她却没办法知道，她到底可不可以在那个人心里留下痕迹，哪怕他根本不爱她。她没那么大方，说不介意才是假的，她仍旧用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

在场慌的慌，忙的忙，唯一冷静自持的怕就是姜致平了。眼见夜北冥已经逃脱了夜荣徵的辖制，长臂一挥，身后的人都涌进大殿，把夜荣徵的人围了起来。

夜荣徵冷冷的看着姜致平，姜致平却看向夜北冥，等着他的命令。夜北冥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只让姜致平自己行事。抱起凤尽欢的遗体慢慢走出了大殿。

人们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