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荣徵被关进了天牢,夺位事件告一段落。
唐缨的牢房和夜北冥紧挨着,她看向夜北冥,夜北冥却一点都没有颓丧的样子,她不由得佩服起他的镇定来。
夜北冥还没有登基,凤尽欢死了,他根本没有心情当皇帝。哪怕他的王府外每天都围着一圈重臣让他回宫主持大局。
夜北冥不相信凤尽欢已经死了,他的欢欢那么惊才绝艳,甚至那么年轻,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呢。
唐缨关在牢里都能听见守卫的八卦,三天过去了,夜北冥把自己和凤尽欢的遗体关在屋里整整三天,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见人。
“西北战事又起,姜少将军要去打仗了。这太子奄奄一息,二皇子被关在牢里等死,赢了的三皇子却又是个儿女情长的,唉,国家无望啊……”侍卫长吁短叹。
唐缨转头看向隔壁牢房的夜荣徵,夜荣徵给了她一个笑。唐缨突然不确定起来,莫非夜荣徵还有后招?那他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个时候?
又过了几天,外面传来了夜北冥登基的消息。只是这新皇荒唐得很,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命能人巧匠为皇后打造能保尸身不腐的冰棺。一群大臣们摇头晃脑,私底下交头接耳却根本不敢违逆夜北冥。
唐缨安心的在牢里住了下来,到现在也没人难为她,除了生活条件差点,生活不自由,其他也没什么。
夜荣徵依旧很镇定,甚至开始重拾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爱好,今天写诗明天作画,看起来倒是悠闲的很。
唐缨终于明白了夜荣徵为什么这么镇定,夜荣徵根本就没有把胜算都压在唐缨这个内应身上。太子死了,凶手直指夜北冥。
可惜夜北冥每天连早朝都不上,整天守着一具尸体。大臣们本来就对这个皇帝不满,能稳定人心的姜致平又去了边疆,朝廷中人被有心人那么一煽动,就乱了起来。
青天白日里,唐缨穿着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换过的衣服再次踏进了皇宫。
此时冬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小草已经冒出了嫩芽。皇城里早先淌了一地的鲜血早就被冲洗干净。旌旗随风飘扬,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这次宫变可没有上次那么惊心动魄,走进夜北冥的寝宫,他的身边连个手下都没。他们进去之后,他连头都没抬,仍旧痴痴的望着凤尽欢。
唐缨看着竟也有些伤感,女人都是容易心软的生物。或者说,每个女人心里都渴望有如同夜北冥这般用尽生命来爱着你的人吧。
只是夜北冥还是辜负了凤尽欢的真心,凤尽欢用死都希望成全夜北冥的霸业,夜北冥却把整颗心都落在了凤尽欢身上。
“没想到你这么深情,那当初何必要争夺这个位子。”夜荣徵感叹的说了一句,他大概永远都无法体会夜北冥的想法了。
夜北冥心神一震,终于抬起头来,视线却落在了夜荣徵身后的虚无。“我也后悔,可惜再也回不到当初。”
夜北冥不再说什么,根本就没有失败的痛苦。他现在唯一的情感波动就是目光掠过唐缨时眼里的恨意。只是他也想通了,唐缨肯定是知道了当初的事情。
唐缨身子突然一动,飞快的跑到夜北冥身后,手肘用力拍打,夜北冥嘴里吐出一个褐色的药丸。
“你干什么!”夜北冥怒视唐缨,但他许久不眠不休,精神已经崩溃,也不是唐缨的对手了。
“死了岂不是太轻松。”
新皇从登基到被迫让位时间也不足一月,可朝廷里却没出现什么大的动荡。朝臣们甚至暗自心喜,二殿下可比三殿下靠谱多了,好歹知道要处理朝政。
唐缨把凤尽欢火化了,死了就该尘归尘土归土,夜北冥的做法成全了自己的深情不假,可是凤尽欢也不一定喜欢呆在冰棺里吧。
夜荣徵没有为难夜北冥,把他幽禁在了自己的王府。他当然也怕他东山再起,但是为了唐缨,他决定暂时忍耐一下。如果姜致平回朝的话,他就提前解决了他。
姜致平远在西北,本来消息就不畅通,再加上朝中众人的刻意隐瞒,他对现在京城的事情是一无所知。
而等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夜北冥早就已经死了,姜家被迫全家迁到了西北,他恐怕到死都只能呆在这个地方了。
夜荣徵想把唐缨纳进自己的后宫,唐缨婉拒了他。
“我一个青楼女子,哪里配得上陛下。”唐缨笑一笑,她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恐怕时日无多,趁着还没完全动心,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夜荣徵倒是没有强迫她,他自信唐缨对自己有感情,相信她答应自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夜北冥最后还是死了,即使唐缨安排了人好好照看他,但抵不住有人有心要他死。
皇后问太子妃太子死亡的真相,太子妃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可了流传的说法。皇后已经失去理智,倒也没有细细的探查。
儿子死了,女儿指望不上,齐贵妃本来就和自己不对头,肯定也是巴不得她死。死就死了,死也要拉着杀死儿子的凶手。
皇后好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也当了十几年皇后,几个心腹还是有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皇后会有这种行为,也就没有防备她,还真让她得手了。
夜北冥也是心甘情愿被杀的,他死的时候只有解脱。唐缨不知道,夜北冥临死时会不会后悔当年对唐家的作为。
春天很快就到了,万物复苏。京城的桃花依旧红,柳树依旧绿。唐缨踏着落花走到了埋葬唐家众人的山头。在京城一座无名的小山头上,乱石嶙峋,盘踞着几颗生得奇形怪状粗壮的老树。
唐缨烧了纸钱,心里暗道:希望你们在黄泉路上能够走好。原主也应该安心了吧,唐家沉冤昭雪,终于摆脱了通敌叛国的名头。
暮春之时,落红满地。窗外花瓣飘进了榻前,唐缨斜靠在榻上,伸手接住了这片落花。粉嫩的花瓣托在苍白的掌心更加娇嫩,正当好时候,却也凋零了。
唐缨控制不住的咳嗽一声,伸手捂住嘴唇,咳出的血染红了花瓣和掌心。倚翠急忙跑过来递上帕子,她也是唐缨重新回到醉月楼之后才知道这一切的。
“我歇一会儿。”唐缨说完就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唐姐姐……”倚翠轻声呼唤。
榻上那个沉睡的美人却再也没有醒过来,倚翠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红颜薄命,自古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