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窘迫，他母亲也是没办法。

以前真的太辛苦太辛苦了，假如她的新伴侣是固定的——姜策是这样期待的——他反倒挺祝福他母亲的，起码，除了孩子，她的心灵，又能有个依靠。

那个孩子，他也不恨，除了同母所生这一纽带联系，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来不来到这个世，都不是孩子自己选择的。

说实话，反倒是对于父亲，除了想念，姜策是恨的。

如果是他主动选择不回来的，那么这个家里一切的苦难，都是由他父亲而起。

如果是遭遇了不测……与其这样，不如期待他活着，哪怕现在在一个不知名的街头流浪——起码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可真的是有希望吗？姜策不敢想，或许突然有一天，他父亲回来了。回来后要怎么面对这个家、怎么面对他们母子、怎么面对小老二。

那都是后话，只要人活着，他们那个家，还有可能重新像个“家”。

“姜策——”

李承宣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姜策迅速擦干眼泪坐起来，捏捏鼻子通了通气，没敢答话，生怕被李承宣听出来他哭过。

“策——哪儿呢？吃饭啦——”李承宣睁大眼睛在院子里看了一圈都不见姜策的身影，屋子里也没有灯光，心里一惊，“坏了！他不会是自己走了吧！”

快跑到屋门口，猛地开了门，被也刚来到门口要开门的姜策吓了一跳，“哎哟！你要吓死我！”

“走，走吧。”姜策唯恐说多了话会暴露哭过的声音。

不知道李承宣是真没听出来还是装作不知道，拽住姜策的胳膊就往外拉，“你怎么不点灯呢？哦对了，清悦不是点了灯嘛，你灭了干嘛。”

姜策吸了吸鼻子，觉得鼻子已经完全通了，“就我一个人待着，觉得点灯太浪费了，灯油也得拿钱买啊。”

他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哭泣。

他的苦难，连灯光都照不进。

“该省的地方省，这个没必要这么省。”李承宣笑了笑，“灯油消耗得没那么快，价格也不是很贵，你随便浪费。”

“可别。”姜策也笑了，“可别给我开小灶，不需要。赵清悦可说了啊，现在这是咱们的三口之家，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想怎么省就怎么省，你少管。”

“哦，你是一份子，所以这个家你说了算啊？”李承宣转身锁门，“那我也是一份子啊，凭什么不是我说了算？”

姜策站到一旁等待，“你少管，以后灯的事，我管。”

“我看啊，明天早到临津，再买一盏灯吧。”李承宣揣好钥匙，“我们一人一盏灯，自己的等自己掌，怎么样？”

“那……也行！”

“小心脚下。”今晚的月亮藏在厚厚的乌云后面，天格外黑。村长他们也是害怕明天下雨，晚忙到很晚，赶着把麦子、麦草都收拾好才回来的，一会儿吃完饭，又得赶紧回场去继续干活。

本想三个人一起去帮忙的，张大林以让他们看家、烧水、洗锅为由，和家里人急急忙忙跑出去了，村里各家也都出动了，三人怕去了也是忙里添乱，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