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连江走进训练场,祝九歌不禁眼前一亮,排排列列穿着统一的士兵正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喊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长得还算看得过去的男子,对连江毕恭毕敬,“连副将。”
连江依旧一副死人脸,语气生冷,“陈章,她叫祝九歌,将军带来的人,好生训练,出了差池,拿你是问。”
“遵命!”叫陈章的人唯唯诺诺。
祝九歌暗自撇嘴,阎王不在,小鬼当家,装腔作势难缠得很。
又听连江说道:“本将方才说过了,既来之,就服从命令,军营不是祝府没有人伺候更不会舒服,希望九小姐不要令弟兄们失望。”
祝九歌学着刚才陈章的样子,“遵命~”
心里很是看不起这种拿腔拿调的“小鬼”。
连江瞧她吊儿郎当模样,咬牙切齿眼神阴沉,沉默片刻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祝九歌冷笑着勾唇,嘟囔着,“拽什么啊?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切。”
“咳咳,祝九歌是吧?”
陈章尴尬地咳嗽两声将她拉了回来,“谨言慎行。好,你就到最后一排,一同训练吧。”
祝九歌抬头瞥了一眼最后一排,着实有些遥远,军营里的男子高大魁梧,她若是不多走几步,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
此时,有人开始起哄,“陈教头,这人瘦瘦弱弱的,来军营当靶子都不够格的。”
“哈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
“连副将带来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烂苗子,快滚吧。”
“让他回去吧,白斩鸡一个,别侮辱了萧家军的名声。”
“滚吧,别丢人了。”
起此彼伏的讥讽声充斥着祝九歌的耳膜,令她本就不太愉悦的心情更加烦躁。
说这时迟那时快,陈章厉声喝止,“闭嘴,都给我站好咯,谁要是有意见,自己去找连副将说,成心给我添堵不是。”
话音刚落,一干壮汉顿时闭上嘴巴,祝九歌望过去,好几个脸上都是不屑的表情。
她心里笑了。
不是因为这些人瞧不起她,而是这些人似乎对连江有意见。
内讧。
她喜欢看热闹。
不过这些人瞧不起她的事实,是写在脸上的,祝九歌生来倔强,绝不允许别人用不屑的眼神看待自己。
于是,她又退了回来,站在陈章身旁,虽不矮却显得柔弱不堪,人群中顿时窸窸窣窣讥笑起来。
“军队就是负责打仗的,一个个的也知道规矩,你们当中,谁是最厉害的,出来!”
她嘴角噙笑,云淡风轻地望着众人,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陈章急了,轻呵,“放肆,军营里岂是你儿戏之地,不许随意打架,赶紧下去!”
“陈教头别紧张,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祝九歌蓦地挑眉。
“是我。”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上前两步,祝九歌抬眸望去,此人正是刚才笑得最大声的一个。
“是吗?我怎么觉得有些不靠谱,有没有不服气的?”她偏过头瞅着众人,目光幽幽。
“呵,在这里,我忽尔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谁来,只有一个字,死。”
祝九歌故作惊讶,“忽尔是吧,口气不小,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都人,你平时就住军营吗?”
“装模作样,你才不是京都人吧,瞧你那瘦瘦巴巴的样,定是没见过世面,说出来吓死你,我家在城东芙蓉街有套大宅……”
“够了忽尔,闲聊滚出军营再聊,回去,接着训练。”陈章盛怒,面色铁青,忽尔听话地闭嘴站进队中,歪着头还是不服气。
获得关键信息,祝九歌正沾沾自喜,就听陈章轻呵一声,“你也下去。”
“遵命,陈教头。”她笑呵呵地,仿佛变了个人,倒是让陈章失了神。
好不容易接受大家的“审视”走到最后一排,等待她的还是一个满是肌肉的壮士,不过语气稍微和善了些,“你是想挑战我们这里最厉害的?”
“算是吧。”
祝九歌顺势站在他旁边,学着他的手势握紧了拳头。
“军营约架可是重罪,若是将军知晓,恐怕你二人要被赶出军营。”
祝九歌侧目,这位兄弟倒是挺心善的,还知道提示风险。
感动之际,又听他继续说,“不过你瘦巴巴的,估计承受不了忽尔几拳人就没了,确实挺自不量力的。”
呵,瞧不起她。
祝九歌心中冷笑一声,笑这个木讷的呆子思想简单,她又不讲究什么英雄道义,更不会众目睽睽之下挑衅忽尔那个大块头。
赢了,受罚。
更何况,还不好赢。
于她而言,得不偿失。
陈教头的声音围绕军营不散,高昂有力,“既然你们精力旺盛,那就扎一个时辰马步,准备!”
祝九歌还在迷糊中,前面和旁边的兄弟已经双拳置与腰间做准备,个个犹如即将上场打仗的姿态。
谁能想到,她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是扎马步。
轰隆,轰隆。
闪电与雷声交织而来,不过片刻,豆大的雨滴砸向人间,令人措手不及。令祝九歌惊诧的是,没有一个人因暴雨侵袭而挪动半分。
他们就像一座座雕塑,静静地伫立,承受着自然给予的奖赏与惩罚。
“都别动,动一下,加罚半个时辰!”陈教头言辞严厉。
祝九歌刚想活动的腿顿时不再挪动,任由毅力将酸疼感驱除,头顶是凉的,鼻尖是凉的,身上亦是凉的。
陈章巡视到她身旁,停住脚步静静看了她一会,祝九歌目光朝前,身体一动不动,唯有两瓣嘴唇微微颤抖。
忽地,陈章吼也似地发问,“冷吗?”
“不冷!”
祝九歌亦是高声回应,铿锵有力。
“很好,继续。”
陈章背着手往前走开,祝九歌紧抿着唇,攥紧拳头目光坚定。
漫漫时辰何其难熬,何况还是在如此“困境”之下,祝九歌只得通过其他方式转移注意力。
想着在书房里听着先生满口之乎者也,想着被管嬷嬷教授极其无趣又憋闷的礼仪……
雷声与雨声交织,大地一片乌蒙蒙,不知过了多久,祝九歌终于结束漫长且无聊的扎马步时间。
众人衣衫湿透,陈章明显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靶子就在你们对面,三箭皆中靶者,才能停止训练回去避雨。”
一阵哗然。
祝九歌亦是小声惊呼,天气灰蒙蒙的,光是看清靶子在哪都挺费劲,陈章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众人虽叹气,听到不用训练时,一个个的姿态却是跃跃欲试,脸上写满了“我一定可以”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