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几个拐口,道路狭窄又湿滑,祝九歌差些脱口骂娘,这些乞丐真是的,非要住在迷宫一样的巷子里。
小乞丐们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听见脚步声纷纷回头,祝九歌眉头一挑,那高个子乞丐瞬间瑟缩着脖子。
这时,一人从后面挤了出来,一脸兴奋,“九小姐,您来了。”
祝九歌定睛望去,原来是狗顺。这家伙身上终于不是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也白净不少。
“外面下雪,快进来吧。”狗顺热情地吆喝,并说服其他乞丐,“你们别怕,她是祝大人的千金,外面传得很恐怖,但其实人还不错。”
祝九歌像是没听见一样,静静立在雪中,众人见她没反应,都害怕地往后躲了几步。
“怕什么,你们偷本小姐东西了?”祝九歌突然大声质问。
“没,没有。”
祝九歌勾唇,“既然没有,一个个躲什么呢?”
狗顺正要上前说话,一坨白色的东西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入狗顺怀里,滚烫的触觉令他惊叫一声,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是饺子,居然是饺子。”
“闻着好香啊。”
“多谢九小姐,大恩大德……”
祝九歌杏眸微眯,继而将藏在背后的三个纸袋递了出去,道:“今儿冬至,这些饺子,本小姐可不是白送的,你们得帮我找一个人。”
——
回了祝府,却没有一丝过节的气息,祝九歌半途中遇见五姐,两人一同结伴到南院去。
“五姐,爹爹和哥哥们呢?”
“临近年关,按察使司事务繁忙,父亲和二哥昨夜未归,大哥倒是回来陪嫂子,今儿一大早又走了。四哥正在挨训呢,你来了正好,能瞧瞧热闹。”
瞧热闹,那是自然少不了她祝九歌的身影。
她和四哥,可谓是祝家的“卧龙凤雏”,一个顶一个的爱闯祸。
刚进院子,就听见三夫人斥责的声音,祝九歌与五姐面面相觑,突然抿嘴偷笑,踮着脚步往门口走去。
“上次你吃醉了酒与人当众动手,若不是你二哥碰巧路过把你带回来,恐怕早就被人打死了。”
“娘你别说了,提到那事我就来气。”
“你有什么好气的,整日无所事事,你是街边得小混混吗?文不成武不就,一点也不虚心,昨儿闹这一出,以后哪个大家闺秀敢嫁给你?”
“孩儿有的是女人……”
“呸,你敢把那些风月场上的女人娶回家,我就死在你面前。”
祝九歌站在门后,听得个云里雾里,附在五姐耳边轻声问道:“五姐,什么叫风月场上的女人?”
“凤栖楼的一个小娘子,四哥最近和她走得很近,昨晚喝醉了与人大打出手,就是为了那个小娘子。”
虽然五姐故意不说那晦涩的二字,可她却忘了,祝九歌当初就是因为闯妓院,被老鸨告到官府去。
凤栖楼的女人,是挺好看的,四哥为其争风吃醋,也在情急之中。
祝九歌心里如是想。
嘎吱。
门从里面打开,花落站在门口打了帘子。
“外面不冷吗?”
常婉儿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瞧她们姐们两个,整齐的牙齿咔嚓一声,瓜子肉与壳分离开来。
祝九歌走在五姐身边,屋中居然还有个大嫂,正笑眯眯地瞧着她们。
她乖乖地挨个打招呼,“娘,三夫人,大嫂,四哥。”
祝四君一看她来了,仿佛见到了救星,正想站起身,奈何被三夫人举着棍子逼了回去。
祝九歌瞧着四哥眼神不对,立刻走到大嫂和母亲中间坐下,一直低着头吃零嘴。
她最喜欢缩在温柔似水的大嫂身边,大嫂身上淡淡胭脂味,令人陶醉。
“九歌,军营好玩吗?”
大嫂的声音也很好听,比起大婚之时,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挺好玩的,认识了很多好朋友,比在府里对着先生和管嬷嬷念书学礼有趣多了。”
祝九歌倒是发自肺腑,换来的是母亲一个白眼,“就知道你心野,这下遂你愿了,下次萧承冬出征,让你也跟着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刀剑无眼。”
祝九歌哪里知道这是在揶揄她,心里还挺高兴,“那就多谢娘亲了,孩儿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您失望的。”
噗嗤。
大嫂掩面失笑。
“这就是不读书的下场,好赖话都听不懂,就算你以后武功天下无敌了,还不是个大字不识的白丁。”
祝九歌蹙眉,小声反驳道:“我识字。”
“切。”
母亲嗑瓜子的声音更重,祝九歌眉头更加拧起,“切”字是什么意思,她从未听过,难道又是母亲自创的?
单单一个字,她能听出鄙视和不屑的意思来。
三夫人听见她们对话,又看了看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叹气道:“干脆,把这纨绔子丢进军营里去,叫他连女人面都见不着。”
“只要你舍得,我去和老爷说。只不过这男子一旦入了军营,将来是要为宣国洒热血抛头颅的,个人性命要置之度外。”常婉儿说得云淡风轻。
祝九歌在一旁附和地点头,表情十分认真。三夫人一想到祝九歌当时负伤回府情景,心里不禁一颤。
“行了。”
常婉儿将剩余瓜子放回盘中,拍了拍手起身,“今儿冬至,本来约好了酒仙馆吃火锅,这雪太大就不折腾了,我去瞧瞧,让后厨捡现成食材做一顿也成。”
祝九歌听不懂火锅是什么,看众人反应不错,应该是道适合在冬日品尝的菜品。
她喜欢冬日,每当下雪后,部落的河水全都被冻成冰,四周一片白茫茫,她最喜在河冰上奔跑,无忧无虑。
祝府院落里的墙沿上亦是堆满了雪,祝九歌伸开手掌一扫而过,掌心冰冰凉凉,很是快活。
身后突然传来母亲和春眠的声音,祝九歌扭头望过去,春眠怀里捧着一个圆形食盒。
母亲挥了挥手,示意春眠快些出发,“这会儿送过去,还能吃个热乎的。”
“好嘞,夫人。”
春眠头也不回,马车印从门口压过,祝九歌心里疑惑,这么冷的天,母亲让春眠给谁送吃的,大哥吗?
母亲早就注意到她,招手道:“玩好了吗,洗洗手,今儿的美食,保准你吃了第一次,还想第二次。”
祝九歌摸了摸肚皮,距离上顿饺子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早就在蹦蹦跳跳间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