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骑着马晃晃悠悠，欣赏林中美景，身后马蹄声幽幽然靠近，祝九歌拽住缰绳挪向一旁。

许是那士兵无意间瞧了她一眼，立刻勒马停了下来，略微疑惑：“九小姐？”

“你认识我？”

祝九歌警惕地往后仰了仰，上下打量眼生的士兵。

谁知那士兵憨憨一笑，说道：“九小姐的画像到处都是，全军上下都认得。”

什么！

祝九歌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浩劫，紧紧蹙眉，“你是哪位将军麾下的？”

“回九小姐，周王麾下。”

士兵倒是憨厚，可祝九歌不由得想起无中生有的情诗一事，不知长孙寒有没有瞧见。

“军营里为何会有我的画像？”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难道是长孙寒日夜思念她，提笔画的？

“祝夫人每月都会往军中送来九小姐的日常画像。”

顿时如五雷轰顶，居然是母亲做的，府中居然有人偷窥她得生活，她却没有发觉。

“你不是还有正事吗？快些去吧。”祝九歌莫名烦躁，心中郁结。

士兵策马离去，祝九歌心情复杂，便快马加鞭追了上去，仿佛赛跑一般，有时她超过士兵，有时落后。

那士兵不明所以，只见她不要命似地往前冲，面色铁青。

“九小姐，您慢些，危险！”

“少管闲事，你跑你的。”

祝九歌不耐烦地回了他一句，猛地超过士兵，往左侧青山上飞奔而去。

夏日暖风呼啸而过，零碎头发狂乱飞舞，祝九歌停在山顶，俯视山下河流绿林。

“是哪个挨千刀的，将我这花草给糟蹋了，老娘非砍了他不可！”

喘息间，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身后出现，祝九歌扭头望去，正是那道姑打扮的林庄主。

“林庄主，别来无恙。”

林素衣怔了怔，突然喜笑颜开迎了上来，“原来是你这个丫头，今日竟来得如此‘惊喜’。”

祝九歌低头扫了一眼被踏平的地界，道：“抱歉，一时没勒住马，这些花草，我会赔给你的。”

林素衣毫不在意，“无碍，无碍，不过一块草地罢了，既然来了，不如……”

“不打扰了。”祝九歌打断她的话，临走前许下承诺：“明日自会送来新鲜花草，林庄主，再会。”

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林素衣不由得出神，仿佛见到多年前的常婉儿，也是这般自在。

下了山，祝九歌直奔祝府，母亲正在逗孩子玩，瞧着她目光恶狠狠地进门，不由得蹙眉。

“你这是又去哪儿疯，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祝九歌走到她面前，毫无言辞过渡，直奔主题，“母亲，是你让人将孩儿日常化成画册，送到周王军中去的？”

“没错。”

常婉儿回答得也是直接坦率。

“为什么？”

祝九歌突然提高音量，吓得怀中婴儿放声大哭，她才抿了抿嘴小声质问：“孩儿与周王，本就不对付，孩儿早就说过情诗一事纯属无中生有，母亲此举是为何？”

她甚至能想象长孙寒看见一堆画像时的狡黠笑容，令她浑身不舒坦。

丢死人了！

“你也知道你与周王不对付，如果不让他知道你在做些什么，怎会知道你的刻苦是为了等他回来。”

“孩儿为何要等他？”

“你往后要拜在他门下学习，自然要等他回京。”

母亲说得云淡风轻，祝九歌却仿佛被扔进冰桶里，心凉无比。

她苦苦等了大半年的英雄师父，居然是长孙寒！

“放心吧，都是有润色的，肯定会展现你最好的一面。”

母亲说罢抱着孩子到院子里散步去了，留下祝九歌进退两难。

为了抗议母亲的自作主张，祝九歌躺在床上谁也不理，连带萧野的课也不去上，就是为了让母亲放弃。

岂料母亲越发肆无忌惮，甚至捻着笔墨在她房中画画，还一边念叨：“你这副颓废样，倒是挺符合思念成疾这四个字的，周王那小子看到了，不得起了恻隐之心。”

祝九歌背过身去，叫她看不到表情，“母亲又想胡编乱造，说我是因为盼望周王回京之心急切，才如此颓败？”

“不错。”

“母亲！”

祝九歌怒火中烧，“孩儿不想拜在周王麾下！”

“宣国只有两位大将军，萧承冬那里你只能一辈子待在京都，然后乖乖成为皇后的棋子，但拜在周王麾下，你的人生截然不同。”

母亲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似乎吃准了她会妥协。

“可是母亲，周王不喜欢孩儿，画这些东西去讨好他，孩儿真是觉得丢人。”

“谁说他不喜欢你？”

“呃，他确实瞧不上孩儿。”

祝九歌支支吾吾，遥想起被长孙寒欺负、调侃的那些日子，就觉得心里膈应。

“所以才更要让他知道你在改变，画好了，你若是还想抗议，就继续躺着吧。”

母亲来去如风，祝九歌坐在榻上心绪不定，一想到以后要面对长孙寒，她就羞愧难当。

——

又是一年宫中赏花盛宴，祝九歌以嫡女身份随母亲进了宫去，那些世家小姐们见了她都有些胆怯。

母亲突然调侃道：“看来你以前，还真是恶名远扬。”

“母亲不怕我拂袖而去，让母亲丢了面子？”祝九歌学会威胁这一招。

“你走了，等于白白丢了踏进周王府大门的机会，自个考量去吧。”

母亲不但不受威胁，反倒将了她一军。

她第一次见到皇后，眉眼间与萧野有几分相似，眼里却一点也不清澈，满是算计。

“这就是九歌吧，模样长得真标志。”

皇后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很难说没有几分故意。

祝九歌虽厌恶，但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皇后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高，便叫人领着她去后花园走走。

没有长孙明月的赏花宴，倒是多了一位小皇子陪在身边。

小皇子今年满十二岁，个子与祝九歌相差无几，两人走在一起，总是惹人频频注目。

“你长得真好看。”

小皇子突然开口称赞，目光从花上移到祝九歌脸上。

“我知道。”

祝九歌没好气道，环顾四周，想找个好地方坐下歇息。

“听母后说你脾气不好，只有对着容君舅舅才会高兴，如今看来，却是真的。”小皇子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倒也不顾及皇子身份。

“我生气了可是要吃小孩的，害怕的话，赶紧走开。”祝九歌做出张牙舞爪模样吓唬小皇子。

小皇子看傻子一样瞧着她，“我与你年纪相仿，哪有小孩吃小孩的道理，再说我比你壮，你恐怕吃不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