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婉儿打量房中各种布置,不由得啧啧称赞:“这周王心思真是不错,女儿家有的东西,都给你备齐全了,你瞧这梳妆台,可比家里的贵多了。”
“都是管家去购置的,师父每天都要听戏,哪里有时间去逛街。”祝九歌默默撇嘴。
“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常婉儿突然嗔了她一句。
“娘你说什么呢,我每日陪他听戏,也很累的好不好。”
常婉儿:“......”
看得出来母亲已经不想和她交谈这件事,反倒是春眠一脸的担心,她走过去安慰道:“春眠姐姐你放心吧,我好着呢。”
春眠:“奴婢不是担心这个。”
“呃。”祝九歌窘然,问道:“那你愁眉苦脸做什么?”
春眠没有直接与她说明,而是对常婉儿叹气道:“夫人,小姐是闺中女子,还未出嫁就到周王府上拜师学艺,小姐心性本就不定,若是哪日与周王......”
“放心吧,她的心不在这里。”常婉儿直接断了春眠的担忧。
祝九歌有些错愕,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她对萧野的心思,只是从来未曾提起过。
突然,常婉儿又悠悠然道了一句:“周王不喜欢她这样的。”
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毛病,但祝九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母亲好像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转眼已到大年三十,祝九歌一大早就回了祝府,长孙寒也进宫陪太后过年去了。
二夫人和六姐在广陵侯府过年,祝九歌终于得了个轻松,最令她高兴的莫过于文青风与其母亲到府上与祝家人一起过年。
席中众人频频提起五姐与文青风亲事,惹得五姐面色羞红,只能掩面而笑。
祝九歌见着他们相亲相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惆怅。下了席后她照常跑到门口透气,心里默默许下新年愿望。
“我就坐在这里,萧野你快出现好不好?”
直到满城烟火绚烂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祝九歌身前依旧是空空如也。
无数的心酸从心底涌起,祝九歌藏在臂中放声大哭,脑海里都是萧野对她微笑的场景。
就算他不似表面这般单纯,就算他对自己有过利用,但正如长孙寒所说,萧野对她是极好的。
初一那日,三哥照常领着她与母亲出府去,祝九歌早已熟门熟路,最先冲到马厩里选了最好的马匹,回头发现母亲和三哥立在原地哈哈大笑。
“不错啊,长大了骗不了你了。”三哥竖起大拇指。
祝九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一次她不再拼了命地追上母亲,而是同三哥一道走在后头,追寻着母亲的红色披风。
连城将军的墓前依旧摆满了各种祭祀物品,烛光随风摇曳依旧不灭,三哥说这是连城将军知道母亲来了,所以不灭。
“三哥,我好像有点理解母亲了。”祝九歌悄声道。
三哥摇头,否认道:“不,你不理解,你那点小情小爱的,比不得母亲这般生离死别。”
祝九歌撇嘴,不再言语,因为母亲已经起身向他们走来。
“母亲,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走吧,明日九歌要回周王府,需得去采购些礼品一道带回去,才算礼节。”
“母亲什么时候讲究起这些繁文缛节来了?”三哥嘟囔。
“要你管!”
常婉儿瞪了他一眼,率先骑马下山去了。
三哥吃了瘪,只得拿祝九歌出气,勒着她的脖子笑着威胁:“小九,你的压岁钱分哥哥一些,哥哥去喝花酒,银两不大够。”
“那可不行,我的压岁钱还要请戏班子呢。”
祝九歌滑溜地挣脱束缚,骑上马逃也似地离开,留三哥一人在风中凌乱。
母亲置办了什么新年礼品祝九歌是没兴趣知道,她脱身穿过小巷,原本热闹的地方也没了生气,风卷残帘更加荒凉至极。
“狗顺?”
正要离开时,她看见席子下方有个东西动了一下,是个人。
“九小姐,真的是你吗?”
狗顺站起身来,见着她颇为惊喜,又很快落寞下来:“去年还有很多弟兄,今年只剩我一个人了。”
祝九歌顿了顿,走过去对他说:“杀他们的人,在进京途中想要暗杀我,已经被我杀了。”
“真的?”狗顺眼里露出精光。
“当然是真的。”祝九歌有些心虚地扬着下巴。
“九小姐可真厉害,可是我听说那人差些将你杀死,幸亏有贵人相助。”
祝九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是我本就受了伤,才不敌他,这次不就杀了他报仇吗。”
“这倒也是。”狗顺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
祝九歌上下打量他一番,发现狗顺变得更加壮实了,人也高了很多,脸上添了几分成熟坚毅。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她问。
“已经存了一些钱,打算给弟兄们买些祭品,让他们也过个好年。”
“好,有事直接到周王府寻我。”
祝九歌给了他这句话后,便再次回到店铺,母亲正在挑布匹,而三哥手上已经满满当当都是装好的礼品。
“小九,你的东西你来拿。”
祝九歌轻松躲开,做着鬼脸:“就不拿就不拿。”
“你个小妮子,真是越发猖狂了。”
“三哥你不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偷偷拿了我的压岁钱。”
“呃。”
生怕她告发父亲母亲,三哥自己揽下所有礼品,堆积如山的礼品挂在身上,路上行人见了都要打量一番。
去年萧野送的新年礼物已经被她放入箱底,回周王府前一夜,她在炉边坐了许久,直到烛火燃烧殆尽,手中的红薯依旧没有剥皮。
天一亮,祝九歌催促着车夫赶紧离开,路过空旷的街道,掀开车帘,她一眼就认出那处宅子,大门紧闭并无人烟。
王府管家见着她时略显吃惊,急忙唤人去马车里搬东西,祝九歌无心搭理,快步回到院中,长孙寒的房中昏暗一片。
轻轻叹了口气,祝九歌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里,房中温暖至极,烧了一夜的炉子,只为了等她回来。
塌上亦是暖和的,祝九歌脱了鞋子躺上去,淡淡的香味有催眠之效,她渐渐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午时末,自己洗漱一番后去到书房,长孙寒坐在桌案后,手中握着一本书籍,微微抬眸瞧着她。
“睡醒了?”他的嗓音懒懒的,想必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
“嗯。”
祝九歌回答着,脚步已经挨近。
“师父你在看什么?”
“一会儿再告诉你。”长孙寒忽地放下书籍,领着她离开书房。
“先用午膳。”
祝九歌这才想起来肚子里空空如也,却仍旧没有食欲。
“不必麻烦了,我不饿的。”
“为何不饿,生病了?”长孙寒蹙眉,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毕竟这是个时时刻刻都想着吃的小吃货。
祝九歌摇了摇头,回道:“没有生病,就是没有食欲。”
“那好吧,既然你不吃,就坐在一旁陪着我用膳吧。”
不似以往清淡,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长孙寒更是在她眼前肆无忌惮用膳。
“真是不错。”
“牛肉挺嫩的。”
祝九歌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食欲也没有那么差。
忽地,长孙寒夹着一块肉在她眼前晃了晃,略微惋惜道:“徒儿平日里吵着要吃肉,今日却突然转了性子连素也不吃了,可惜这块肉就要......”
是可忍孰不可忍。
祝九歌双手撑住桌沿,猛地伸长脖子张嘴含住那块东坡肉,得意地坐直了身子,细嚼慢咽,实在入味香嫩。
“谢谢师父投喂。”祝九歌含着吃食瓮声瓮气答谢。
长孙寒目光忽地一顿,继而放声大笑起来,招来人吩咐道:“再备一副碗筷,九小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