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过来……”

李示洪吓得屁滚尿流，祝九歌望着地上拖出的一条水渍，嘴角微微一扯，满是轻蔑。

“我当驸马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原来是这般懦弱，既然想过好日子，又为何要自我作贱自己。”

啪地一声，祝九歌手中酒瓶子碎了一地，浓郁的桃花香在昏暗的空间弥漫开来，引人心醉。

李示洪拼命往后缩，忽地一道凌冽寒肃的目光袭来，惊恐之下瞳孔猛地放大，随着一道银光闪过，李示洪的惊叫彻底哑了去。

鲜血四溅，浓浓的血腥味将桃花香掩盖，老板做生意多年见过很多打打杀杀的场面，也不禁后脊背一凉。

祝九歌握着利剑，脸上血点更添几分邪魅，她满意地盯着被劈成两半的李示洪，仿佛回到部落打猎的日子。

定鄯下楼时，万年不变的眸子忽地一动，继而走到她身侧，定定问道：“杀了驸马，可是死罪，九小姐不怕吗？”

怕，谁不怕死。

可事到如今，她什么都不怕，人都杀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这回，祝家不会再有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她也不用被困在自己的阴影里。

如果死能解决一切，能让她回到部落，那有何惧？

可她什么都没说，而是靠在定鄯肩上，缓缓闭眼，轻声道：“定鄯，我累了。”

定鄯微怔，还是没有挪动一分一毫。

——

四周都安静了，祝九歌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部落的房子，旌旗和母亲姐姐们，她们在欢迎自己。

可她听不见声音，她着急地往前跑，却发现脚下根本没动。

“母亲，姐姐……”

醒来时满身大汗，祝九歌靠在冷墙上，沉沉喘气，也定睛打量眼前的场景：铁门草席腐臭味。

她被关进大牢里了。

她答应了长孙明月的要求，把李示洪杀了，醉霆楼一时间成了看热闹的地方，对于驸马的死因，各有分说。

驸马死后，那些姘头收拾细软直接跑路，生怕被公主查出来拉去砍头，李示洪的老婆孩子也顾不得这么多，直接爆出身份，要把李示洪带会老家安葬。

皇帝得知，大怒，直接将李示洪尸身扔到垃圾堆供野狗啃食。

那母子俩被长孙寒保了下来，连夜送出城去回老家。

长孙明月得知祝九歌杀了驸马，被下了大狱，顿时口吐鲜血，哭着闹着要回宫里为她求情，可皇帝根本不愿意见她。

就算李示洪有再大过错，也有驸马头衔，有关皇家颜面，祝九歌此举已经算是挑战皇权，藐视权威。

祝九歌在牢里的几日，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五姐都来过，没有皇帝的允许，无一人能见她。

她也乐得清净，父亲来了也是念叨，还不如不见。

她晕过去之前，叮嘱定鄯一定要带给长孙寒一句话，“我做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将她单独拉出来，与周王府无关，与祝家无关，与长孙明月无关，也与醉霆楼无关。

定鄯没有记住她的话，倒是日日都陪着长孙寒来看她，长孙寒这回没有严厉地责怪她，而是拿着那本孙子兵法，颇为耐心地给她解释。

有时候祝九歌都恍惚，他们不是在牢里，而是在王府的书房里，迎着烛火，师徒和谐。

“师父，我杀人了，你怎么一嘴也不提？”祝九歌疑惑，故意提起李示洪。

长孙寒勾唇，云淡风轻道：“他死就死了，也不能耽误学业。”

祝九歌竟无言以对，到底是他太过冷静，还是故作淡定。

于是改口称殿下，开始与之保持距离。

“殿下，我杀了驸马，挑战皇权，要被砍头的，还学劳什子兵法。”

不如给她送点好肉好酒，才最实际。

长孙寒抬眸，定定地瞧着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忽地笑了，“本王差点也以为你变了，其实不然，你还是当初的你，这点，我是比不上你。”

“殿下是皇室贵人，放眼整个宣国，能比得上你的，寥寥无几，就不要折煞我了。”

长孙寒沉默不语，而后继续翻页，声音低沉有力，“好好听讲。”

祝九歌：“……”

能在牢里对着一个死囚淡定说教的，也只有长孙寒这样的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