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庄的花开得鲜艳，老太太不乐意赏花，祝九歌便带她去戏班子听戏。

没大一会来了些许观众，大家都是相熟的，祝老太太有了听戏的伴，就将她赶走去赏花。

她并不喜欢赏花，两年前桃花庄发生一起惨案，林素衣被杀，是谁做的她心知肚明。

打那时起，她见到花林就胸闷气短。

常安派去打听的人有了消息，三哥有可能还活着。

西域，那是个多么陌生的词，那么遥远。

可若它真的能救三哥一命，它听起来又是那么美好。

“九小姐，派去的人还在确认，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常安生怕她冲动出发去西域。

可她现在不会去的。

她已经发过誓，要给老太太养老送终。

老太太在一日，她就不会离开显阳。

“辛苦了，常伯。”她起身行了礼，十分感激。

常安哪里受得起这一拜，“九小姐言重了，三公子也是婉儿夫人的骨肉，我等自当万死不辞。”

“常伯，若真的找到三哥，不许上前打扰。”

常安微怔，点头应下。

“如果三哥还活着，他一定会报仇，但他没法回来，说明有什么人拦住他的路，致使他无法回京。”

“莫非是叛......”

祝九歌点头，“是，那人和胡人有勾结。”

常安脑海里闪过一个词：赶尽杀绝。

按察使一定和那人有深仇大恨，因此叛军入京，对祝家赶尽杀绝，旅行在外的三公子逃过一劫，九小姐被暗暗送回老家。

后叛军被杀，少部分逃出中原，如今胡人壮大，颇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三公子阅历丰富，一定会平安的，九小姐还是要当心，胡人已经有破关之势。”

祝九歌嗤笑：“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此话一出，常安算是明白了，九小姐无论如何都要报仇。

“小姐有何计划？”

“没有计划。”祝九歌耸肩回道。

常安：“......”

玄机阁里有许多上古书籍，祝九歌没事就喜欢待在里面翻阅，有不懂的就询问书童。

是啊，一个书童都比她有文化。

母亲招揽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能人？

真是让她自愧不如。

不过她找过几次，都没有关于部落的记载，书童也摇头没听过。

久而久之，她也就渐渐放弃了，既来之则安之。

“九小姐，你最近不看话本了吗？”书童抱着竹简走来。

祝九歌埋在书堆里，头也没抬：“都是些书生和小姐的爱情故事，有什么好看的？”

书童撇嘴，“可你之前看得可起劲了。”

感觉一道寒光射来，书童缩着脖子闭了嘴。

祝九歌在玄机阁待到酉时，有人来报说老太太已经回家了，她也就不去戏班子，下楼去了对面一家青楼。

没错，玄机阁对面是青楼，多新鲜。

今日她着女装，清香楼老鸨见了她，有些诧异。

“老妈妈，不记得我了吗？”祝九歌站在她面前，声音故意压了压。

老鸨顿时反应过来，脸色挂满喜色：“原来是......公子，哦不小姐，今儿个掌柜的不在。”

“我不找他。”

祝九歌扫了一眼大堂，眼神蓦地一沉。

“他们多大年纪？”

原来小老板是来巡查的。

老鸨看向大堂其中一桌客人，搂着姑娘们嘻嘻哈哈，可年纪并不大。

揉着帕子支支吾吾：“他们自己说已满十八。”

“说十八就十八？”祝九歌冷嗤：“你瞧着左边第二个，像十八吗？”

老鸨循着望去，心尖一颤，那是个毛孩子，看着十五都没有。

“这......”

今儿个她心情懒洋洋，并没有恼怒，只是吩咐把人赶出去。

那群孩子骂骂咧咧出了清香楼，刚巧碰见祝九歌从楼里出来，就拉着老鸨讲理。

“老妈妈，她看着也不足十八，还是个女子，凭什么不赶她走？”

“是啊，这是什么道理？”

“我上次来，也没未满十八不许进！”

“......”

一个个言之凿凿，怒气未减。

生怕祝九歌怪罪，老鸨叫来人把他们赶走，几个年轻人力气大，直接推到小厮，叫嚣着讨回公道。

“今儿个不给个理由，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她为什么能进？”

“把她也赶出来，我们就服气。”

老鸨哪里敢赶她出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围观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祝九歌怕惹出什么麻烦，率先踏出青楼，朝老鸨一揖。

“是我鲁莽了，我未满十八，不该来这种地方，我这就回家去面壁思过，念书清心。”

几个年轻人听出来了，这是揶揄他们呢。

还想着闹事，祝九歌突然转身离开，他们欲追上去，祝九歌顿足，“如果你们想家里父母知晓的话，尽管闹就是。”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拐角。

街上的人侧目看过来，几个年轻人被这么一吓，纷纷做鸟兽散。

打那天后，清香楼掌柜换了一个人，其他青楼若发生此事，亦是如此。

她亲自去查，常安并不意外，只是叮嘱她可以适当装扮一下，免得被人认出来。

青楼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书铺最近也忙碌了起来，新拓印一批新书，其中就有苏先生写的故事。

苏先生在显阳小有名气，需要推广到各地，还需要些人力物力。

为了小月姐的聘礼，祝九歌不遗余力帮助苏先生，苏先生心生感激，于是为她写了一个书生与小姐的爱情故事。

祝九歌哭笑不得，收下做了日常消遣。

正当一切都步入正轨时，祝老太太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应该说是显阳城内染了瘟疫。

不过是一夜之间，热闹的大街不见一人，都在家里避着这场灾难。

官府将感染瘟疫之人统一隔离治疗，老太太就是其中一个，祝九歌不能看望，只能通过衙役知道一些消息。

老太太情况还不错，还帮着照顾其他患者。

可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假扮成孟大夫小厮，随着他去给患者看病。

老太太一眼就认出她来，每当她要靠近，老太太就躲得老远。

“我戴着口罩的。”祝九歌指了指嘴巴上的白布。

老太太无奈叹气，才坐了回来。

“你真是不听话，我好得很，你怎么就不听衙役的话，让你在家待着，乱跑什么？”

祝九歌一边给她喂药，一边嬉笑道：“我就想看看祖母是如何生龙活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