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君翎看到于鸢在说出这句话后显然也被自己的这一猜想吓到了,像极了一只炸开毛的猫,所以他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示意她不要害怕。
于鸢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小妾说的话,只觉得和那日夜里听到的有些出入。
但是其实她自己也拿不准,毕竟喜宴当晚可是来了许多人,虽然于鸢出去的时候随手关上了门,但是酒桌上觥筹交错的声音还是能清晰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再仔细回想的时候,似乎觉得那晚听到的声音没有小妾那般甜腻。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小妾平日的声音都是装出来讨好孙公子顺便恶心孙夫人的,她那晚听到的才是夏琳真正的声音呢?
如果那声音不是夏琳的,是不是又说明了对孙家有怨言的,对孙公子本人也恨之入骨的另有其人呢?
于鸢脑海里浮现出孙夫人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她方才送自己出门前还特地将之前的绣帕洗净了送还回来,仔细闻一下的话,还带着点熟悉但是说不出的香味。如此心思细腻的人,会对枕边人下得了杀手吗?
但是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想的脑袋都快炸了的于鸢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鹤君翎此时已经抱着她进了府邸,百灵见自己主子这副模样回来,又听闻了中午的传闻,赶忙跑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她。
看到那两个小包子一样的发髻随着百灵的跑动而晃动起来,于鸢伸手揉了揉百灵的头,让她宽心。
“只是有些累了。”
百灵送了一口气,宫主这几日本来就偶发心悸的毛病,今天再遇到那档子事,她一颗心可是揪的高高的不敢放下呢,如今听到于鸢有些轻但还算平稳的回应,这才把心收回到肚子里去。
鹤君翎将于鸢放到内室的卧榻上,将百灵递过来的汤婆子拢进她怀里,热乎乎的温度让于鸢不由得放松下来。
但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接着便咳嗽起来。
她本来端在手里的汤婆子也因为这剧烈的动作滚落到地上,咕噜咕噜的滑到了手足无措的百灵脚边。
“宫主!”
于鸢听到百灵的声音带了点哭腔,本来也没在意,平时只咳个一两声就算结束了,难受的时间也左不过一分钟不到,她抬头,正想等咳嗽稍好一点了出声安慰她,却不想那绞痛犹如波浪一般袭来,让她痛的弯下腰去缩成了一团。
鹤君翎坐在她边上,也是赶忙将她拉进怀里为她顺气,虽然自己心中也是紧张万分,但他目前只能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
他摸到了她攥紧自己衣摆的手,只觉得一阵湿润的冰凉。
于鸢除了穿越那次的心悸,这么剧烈的反应倒还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在岸边搁浅了的鱼,虽然已经努力的张开嘴呼吸,却还是觉得周围的空气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一刻钟后,她才抬起头来,苍白的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鹤君翎的,向他和眼泪汪汪的百灵投去一抹虚弱的笑。
“我没事啦,别担心,现在已经不痛了。”
鹤君翎紧紧的盯着怀里的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后是极度的心疼。
他搂着她,所以能感觉得到,她此刻就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冷汗已经润湿了她的里衣。
而她第一时间还在关心着屋内另外两人的心情,虽然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但是还是能看出她在努力地平复呼吸,不让他们担心。
“百灵,你和邢绝一起去请老先生。”
百灵点点头,将汤婆子递过去后,又看了一眼于鸢才匆匆和门外候着的鹤君翎副官离开。
于鸢感觉到鹤君翎的身体依然紧绷着,笑着安慰他。
“没事啦,你别担心。”
她被孙家的事一折腾,本来就没多少体力剩余,如今也顾不得鹤君翎舒不舒服了,她完全把身体的重量靠在他身上,手指也慢慢的抚摸着他的指骨。
“在我面前,不必遮掩。”
鹤君翎心疼她的故作坚强,但是对于于鸢来说,她穿越前的生活也是背井离乡,离开家人和熟悉的环境,一个人在另外的城市打拼奋斗,就连和好友蔻蔻见面也是得约在两人都不需要加班的时候,更别说平日生病一个人去打点滴取药交钱了。
而且穿越过来的她也着实算是幸运,夫君也不像以往电视剧那般大男子主义对她呼来喝去,反而事事都尊重她,知道她心悸后更是把能推掉的事全部推掉,只为在家陪着她。
所以就算这心疾无法治愈,她也觉得没什么了。
“好啦,确实还有点点痛。”
听着于鸢故意装作轻松的语调,鹤君翎轻轻拂过她渗出细密汗珠的额头,一点一点的拍着她的背。
“不怕,我在。”
于鸢嗯了一声,静静的靠在他身上。
虽然说是很急,但是之前为于鸢诊治的老先生实在腿脚不利索,也多亏了邢绝坚实的体格和绝佳的身手,硬是将老爷子背着到了府中。
那老先生看着脸色苍白的宫主,也不多啰嗦,直接就搭上她的脉搏,眉头越发紧皱起来。
“敢问宫主,最近可有剧烈运动?”
于鸢摇头,因为之前的心悸,鹤君翎就连她做饭颠勺都差点禁止,更别说跑跑跳跳了。
“宫主这次比先前的都要严重,可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
于鸢困惑,虽然她中午见到了那孙公子的惨状,但是也不至于就吓得心脏病发作吧?刚想摇头,却听头顶上鹤君翎的声音传来,一五一十的把他们白天的行踪说了个彻底。
老先生捋捋山羊胡须,“那便是被冲撞着了,宫主本来就寒疾未痊愈,如今再劳心这些事,势必会有一点影响。”
冲撞?
于鸢心中翻了个白眼,甚至还想站起来批评他一番封建迷信不可取。
但是鹤君翎显然非常认同老先生的观点,请他写了一副新的药方后,恭敬地又让人家邢绝把人背了回去。
随后,百灵放好了水,让于鸢换下湿乎乎的里衣,好好的舒缓一下。
鹤君翎实在放心不下,但是因为毕竟还未和于鸢行夫妻之礼,所以只能隔着厚重的屏风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于鸢有点害羞,只得稍稍扭过身子,只露出少半张侧脸。
他看着烛光映照出的少女剪影,想着她的姿势估计看不到自己,不由得伸手轻轻描摹那轮廓。
他一定会将下毒之人揪出来,也一定会治好她。
他将抚过的手指收回,轻轻放在嘴边,将眸子中汹涌的感情藏进低垂下来的长长睫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