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绣。”冯华通的脸色略显严肃,瞧向云绣的目光也锐利起来,“好好说话。”
云绣略有愧意地抓了抓马尾辫,默了片刻说道:“人类学与民族学的主要区别是研究传统的区别。用我国著名专家杨堃的话来讲,人类学有广义和狭义的分别,广义的人类学就是研究人类的学科,包括很多方面,比如研究人类体质的,叫体质人类学。研究社会生活的,叫文化人类学或者社会人类学,也就是民族学。研究人类语言的,叫语言人类学。所以,民族学在广义的人类学范围内。”
云绣一口气讲了许多话,顿了顿,看向越言辛,进一步解释道:“‘人类学’这个词最早是出现在德国文献里,德国学者最早的人类学是研究人的体质。后来人类学传到其他欧洲国家,法国的人类学学者主要研究人类社会,英国也是如此,就成了社会人类学。美国吸收了各个国家的研究传统,就像一个大熔炉。”
“所以,在美国,人类学的意义最广泛,民族学从属于人类学,民族学说的是文化人类学或社会人类学。在德国,人类学指的是体质人类学,民族学就是民族学。英法的民族学指的是社会人类学。”
“现在我们国家的学科划分中,人类学属于法学大类,是二级学科,民族学是一级学科。我们国家对民族学和人类学的学科划分无法达成一致,是因为我们最早的民族学或人类学家留洋学习的传统都有不同,回国后他们在各个高校任教,对学科的划分有不同意见。比如蔡元培先生,他在德国和法国考察过,他的学科传统就是欧洲大陆传统。去美国学习考察的学者接受的就是美国传统。”
“虽然民族学和人类学都是外来的学科,但中国的民族学者已经逐渐把它中国化,我们的民族学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大多是以少数民族作为研究对象。但人类学和民族学用的研究方法基本是一样的。”
云绣说完了这些话,又低下头去低头吃碗里的粉。
越言辛目光未曾移动,灼烧如火,他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在昆南大学银杏大道上与他谈论费孝通那本《江村经济》时,身上闪耀光芒的女孩。
就是那个女孩,照亮了他原本平平无奇的灵魂角落,也掀起了他人生的惊涛骇浪。
“真是名师出高徒。”越言辛一语,奉承了云绣又讨好了冯华通。
冯华通笑起来:“我倒不觉得。云绣说的这些确实很专业,可是云绣,”冯华通看着云绣,继续说,“如果你向一个专业领域外的人解释这些,或是向一个从前从未听过民族学或人类学的人讲这些,你觉得这个人有耐心听你讲吗?”
云绣明白冯华通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却听见越言辛接话道:“有啊,我有耐心啊,我希望云绣同学能跟我多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