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个故事听的人心里压抑极了。
齐征和韩镜嘀咕着,天界居然如此阴险,人类怎的这般愚昧等等。
韩镜边听边附和着,他也是这般想的。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天上的神仙是受凡人香火的,日后咱们不给他们吃香火了。”
韩镜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齐征炸呼呼的小模样,给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地府也归天界管辖,你娘不是去了下边嘛。”韩镜“好心”提醒他。
果不其然,齐征听到这话,内心别提多纠结了。
好一会儿,他咧开嘴笑的没心没肺,“不怕,我娘那么好,就算去了地府也不会受罚的,肯定已经投胎了,他们威胁不了我。”
秦鹿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小孩子什么的,怎么能这么可爱。
哪来的神仙,明明就是随口编造一个故事,这小家伙居然当真了,还和韩镜讨论的有板有眼。
等秦鹿笑过,齐征暗搓搓的凑到韩镜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公子,老爷呢?”
“大概也投胎了。”韩镜状似认真的回答。
齐征拍拍小胸脯松了口气,如此最好。
秦鹿内功精湛,别说这么近的距离,再远点也能听到。
“按照投胎的时间,你爹和你差不多大了。”
韩镜抬头,“娘是认真的?”
“你这小孩,怎么开不起玩笑?”秦鹿噎了一下,“人死如灯灭,死后什么都不剩了,当然是假的。”
然后就看到齐征这孩子傻了眼。
呆呆的蹲在韩镜旁边,大眼睛眨巴几下,一片茫然。
“你想哭?”秦鹿无奈的看着这孩子,“哭什么?”
“我娘”齐征不想哭,所以用力咬着牙齿,“我娘怎么办?”
刚才还说他娘有可能投胎了呢,扭头就听到夫人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的心,哇凉哇凉的。
秦鹿能说什么,蹲下身安慰小孩子呗。
难道帮他认清现实?
现实,是成年人无法摆脱的诅咒。
而小孩子,童真才是属于他们的。
童年是短暂的,多少人连这个短暂的童年都不曾有过。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秦鹿对待孩子的耐性向来很好。
“你是不是傻?我有没死过,哪里知道死后的世界,说不定你娘真的投胎了呢?”
齐征讷讷,许久后才低声道:“夫人说的是真的?”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韩镜觉得,人死后大概是真的有地府的。
毕竟自己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他并没有轮回,身边的人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如果是投胎,最初就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至于他的母亲
他觉得和自己的情况大致相同。
奈何韩镜不敢挑破。
如若让母亲知道,他的灵魂是个老头子,结局不敢想象。
事实上,重生回来都两年多了,他的心态似乎真的变的年轻许多。
偶尔听着齐征的童言童语,他不会觉得对方幼稚。
甚至还能和他讨论的热火朝天。
虽然每次讨论完,晚上都会躲在被窝里自我厌弃。
“你都是男子汉了,以后可别随便掉眼泪。”拍拍齐征的小脑袋,“继续摘蘑菇了,晚上让婉娘做好吃的。”
齐征拎着竹篮站起身,招呼韩镜赶紧摘。
“夫人,过两个月,桑护卫和素娘姐姐就要成亲了,婉娘姐姐呢?”
“你婉娘姐姐还没有意中人。”这小孩真的很爱操心。
“胡管家不喜欢婉娘姐姐吗?”他觉得那俩人特别般配。
秦鹿和韩镜同时在心里否决了这个“馊主意”。
在亲眼看到婉娘把牙侩砍的血肉模糊,胡言那么精明有主见的人,怎么可能把婉娘娶回家。
“婚姻大事,须得情投意合方能长久,你现在还小,长大后就明白了。”韩镜叹息着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别乱点鸳鸯谱。”
齐征:“”
说的好像公子已经是大人了似的。
摘了蘑菇,挖了一些野山葱,下山后又在山脚寻到一片水芹菜,三人满载而归。
来到厨房,俩小孩把竹篮放下。
秦鹿招呼婉娘,“中午简单做点,晚上炸个蘑菇,野山葱腌渍起来吧。”
今年地里种了很多辣椒,秦鹿还进行了嫁接,明年想必能出现新的品种。
日后真正安定下来,她在去西域诸国走一遭,带来红薯土豆和玉米等等,丰富一下老百姓的饭桌。
一个人去,三五年总能跑个来回的,说不得还能顺回汗血宝马呢。
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前,汗血马就已经是人家的宝贝了。
买的可能性比较高,端看人家愿不愿意卖给你。
万一卖了,在中途派人截杀
秦鹿表示可以,只要能杀的了她。
倒是生过明抢的想法,随即作罢,那是下下策。
打住,想的太长远了。
秦鹿拍了拍脑门,招呼俩小子去玩,自己则去了花厅。
韩镜是不可能和齐征疯闹的,俩小孩干脆去了二楼书房。
“公子,夫人讲的那个封神榜,我觉得就是天界把咱们人类当猴耍了。”
“你觉得人族气运是怎么来的?”故事很好听,韩镜也愿意和齐征讨论讨论。
齐征挠挠头,“不知道。”
“”
齐征看着他,等着他给自己解惑呢,结果公子居然摊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公子?”
韩镜抽出一张纸放到他眼前,“练字吧。”
“哦!”齐征觉得公子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
其实不是,只因为他要说的话,难免有些大逆不道。
还是别让他过早接触的好。
来到秦家至今,齐征的字长进不大,兵法方面反而头头是道。
所以大部分时间,韩镜都在抓好兄弟的书法。
不说写的堪比大家,至少也要美观吧。
别日后给自己写信,看到那糟心的字,影响好友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上辈子这家伙的字写的很是不错,虽然比不上他。
“日后你出息了,你父亲和继母找你,你会怎么做?”韩镜眼神落在书上,随口问了一句。
这可把齐征难住了,“公子,我签的是死契,等于是夫人和公子的人了,和他们没有了干系。”
“话虽如此,只希望你那继母是个有骨气的。”毕竟家里还有个病秧子弟弟。
“不担心。”齐征心态似乎很好,“我都改了姓氏,还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他们就算想寻我也没有门路。”
说完,停笔看向韩镜,“公子呢?家中除了夫人还有旁人吗?”
“有,老人还活着。”
齐征有些尴尬,“分开了?”
“不然呢?”韩镜端起玻璃茶碗喝了口凉白开,“我父亲不在了,自然要跟着母亲。”
“可公子是男子,他们舍得?”不应该啊。
他们村里的寡妇改嫁,没谁能带走儿子的,反倒是女儿会带着。
“他们孙子多,不缺我一个。”当然,真要敢把他留下,那家人恐怕得日日做噩梦。
他会把曾经受过的苦,全部施加到那些人身上。
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韩镜觉得自己的性格可能是随了现在的这位母亲,睚眦必报。
唯一不同的是,他这个人爱惜羽毛。
弄死你,也得高举正义的大旗。
母亲不同,她惩戒旁人,不怎么在乎名声,只看心情。
韩镜觉得这点似乎不太好。
他也希望母亲能在做某些事的时候,维护好名声。
“我爷爷奶奶去世的早,我都没见过呢,听村子里的人说,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走了。”
有时候齐征会想,若是爷爷奶奶还活着,他还会过得那么惨吗?
可惜没有如果。
“公子,有时候我就想啊,我可是我爹的亲儿子,他怎么就能为了后娘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卖掉。”
韩镜不想说些凉薄的话打击他。
齐征道:“后来我想明白了,他是觉得还能和我后娘再生几个,我就不重要了。而且把我卖掉,还能拿到银子补贴家用。”
再提及此事,他似乎不像刚开始那么难过了。
秦家的日子太舒服,缓缓地安抚了小孩子那颗破碎的心。
“不是我咒那个弟弟,他的身体真的很差,经常生病,也是年纪小吃不下药。我爹对那个小孩也不算亲近,现在想来是因为担心活不到大,太亲了以后反倒上心,还不如现在就远着些。我姑姑嫁到那边,日子过得不好。我爹娶了后娘,我们家也难过起来,他们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听他嘚吧嘚的说着烦心事,韩镜觉得她后娘也挺惨的。
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鳏夫,就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难免觉得委屈。
尤其还是作为一个物件似的,成了哥哥娶妻的交易筹码。
这四个人里,最惨的是齐征的姑姑,她才是真正的被推入了地狱。
这一切的症结,都在他亲爹身上。
听胡言私下里和他说过,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两人过去一直到离开,都没见那个男人开口。
刚开始韩镜还以为那男人是个哑巴,可齐征却否认了。
就那样一个男人,在妻子死后居然为了重新娶一个姑娘,把自己的亲妹妹推进了火坑。
这种人可以说是恶毒至极了。
看似一切都和他无关,可他却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而不阻止。
若齐征是个傻的,日后他稍微出息一点,对方恐怕都会打着借口黏上来。
见这小子还在义愤填膺的谴责那对兄妹,韩镜真没好意思戳破他。
“想你姑姑吗?”韩镜问道。
齐征趴在桌子上,嘟囔道:“当然想啊。”
“既然你姑姑过得不好,我可以让桑九跑一趟,如果你姑姑愿意和离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齐征眼神亮了,随后暗淡下去,“姑姑肯定舍不得孩子的。”
这倒是个麻烦。
“要不,弄死那对老夫妇。”齐征咬牙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韩镜摇头,“别冲动。如果你姑姑是一个人撑起那个家,弄死这俩老的或许能帮她减轻负担。可若不是,岂不是少了两个劳动力。不是说那个男人是个傻的?”
“听说小时候摔坏了脑子,整日里都疯疯癫癫的,还喜欢打人。”齐征好似走进了死胡同,不管如何做,姑姑都无法脱离那个泥潭。
韩镜沉思片刻,“那只能让胡言走一趟了。”
“不是桑护卫吗?”齐征纳闷了,公子怎么换人了。
“单纯的把人带来,桑九能够做到。但是你姑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胡言出马最合适,那家伙比桑九精明。”
正准备过来喊俩人下楼用膳的胡言忍不住了。
“公子,过了过了。”
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胡言,韩镜笑道:“夸你呢。”
“我可谢谢你了。”不管是不是夸他,道谢准没错。
题外话
胡言:你那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人的。
韩镜:错觉,都是错觉。
结束啦,我去睡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