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大和扈三在晚间与张哲、程度见了面。
“那个杜阿九根本没有一点警觉,被我们换着人跟了一路,倒是很干脆的带着我们去了大东街的一处酒楼,”扈三得意的看了陆老大一眼,又忍不住卖了个关子,“您猜他在酒楼包间里见了谁?”
程度有些急:“他都见了谁?”
扈三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人可了不得,竟是栾家的三管事!两人点了一桌菜,还点了几个唱小曲的,端的是快活,可怜我们几个只能在外面喝西北风。”
“得了吧你,赏钱少不了你的,”程度骂了他一句,掏出一张五十贯的官票来,“拿去请兄弟们吃酒。”
“谢谢程爷的赏!”扈三急忙收了官票,这才把他们偷听到的事情一股都说了出来。
“咱们武林的祸事来了!”扈三第一句话就把另一边的陆老大吓了一跳,反倒是张哲与程度似乎有所猜测,并不显得惊讶。
“我们又派人跟上了栾家三管事,看着他进了储玉楼。我从墙上摸了进去,看着栾家三管事进了一个僻静的小院。我摸过去从房顶的瓦缝里往下一看,好家伙,居然是栾家的小郎君和另外两个人在听那三管事回事,说的就是要跳动我们武林内斗的事。”
程度沉声问:“另外两个人你可认得?”
“那两人听口音就不是我们江陵人,不过我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一个是韩王府里的安记室,另一个则叫什么孔元辰。”
张哲听到孔元辰的名字微微一惊,立即和程度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听了半天才知道,那个家伙竟然想陷害我们武林同道一个阴谋不轨的罪名,还想、还想......把程爷的家业一锅端了,就连信之郎君的.....大娘子和几个小妾,......也被人看中。”
暴怒的程度一脚就踢翻了身边的茶几,而张哲眼中的杀机却一点一点的在聚集。
前几日张哲也听孟小婉说过了栾家讨要月昭的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栾家居然还盯上了孟小婉。这是他在这个时空最大的逆鳞!
你们简直是在找死!
良久之后,很是发泄了一番的老程,气喘吁吁的坐了回去。
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平复了一下心情的张哲又看向了陆老大。
“老陆,你们跟着的那个燕来是个什么情况?”
陆老大摸了摸下巴。
“这个燕来怕不是个寻常人,从一开始就防备人跟着,东钻西窜的,还时不时调头往回走,要不是郎君的法子管用,唤作旁人早被他识破一百遍了。我们最后跟到了城西的一处院子外面,已经安排人盯上。”
张哲立即问:“可知那院子里是个什么情况?”
“已经私下寻人问过,”陆老大办事倒也细致,“似乎是个西北商人的住所,院子里还住着一些北方来的车马伙计,都是一嘴的西北话,平日都不大出门。”
西北?
张哲顿时就疑惑了起来。
根据刚才听陆老大的描述,张哲判断这个燕来很可能就是从南边来的“专业人士”,但是这些人都是一嘴西北话又是怎么回事?
张哲起身转了几圈,突然又问陆老大。
“你私下问的是什么人?”
陆老大不知道张哲问这个干什么,但也回答的很利落:“我们分散开在周边店铺随手买了点东西,顺口就从那些伙计嘴里打听到的。”
张哲眼中精光闪动:“哦,那可知道那些人平日里都买些什么东西?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没有?”
陆老大想了想。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些菜蔬、食材、盐巴、柴火、灯油之类的东西,与我们江陵人往常吃用的东西一般无二。”
“一般无二?”张哲脸上突然显出了一丝冷笑,“可知他们买过哪些食材?最好是常买的。”
陆老大不假思索的说:“食材铺子是我亲自去问的,这个我清楚,要得多的大约是稻米、鲜鱼、腊肉这些,日子倒过的不错。”
张哲低下头,似乎在盘算什么,不久之后,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隐隐的狰狞。
都是西北口音,可最爱吃的却是稻米、鲜鱼和腊肉,这分明是南方人的饮食习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隐瞒自己的故乡来历?八成就是南吴来的人!
张哲已经推出了整个事件的轮廓:孔元辰拉上了栾家、韩王府的那个什么安记室,谋划了这一出毒计,想要让江陵乱起来,以便于他们陷害自己和老程。而南吴的探子们,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契机,立即就看到了可供利用之处,也加入了进来,开始兴风作浪。
天助我也!
送走了陆老大和扈三,张哲拉着老程低声开始商议。
“老程,我有一计。”
待张哲把计划和分析和盘托出之后,程度的脸上也露出了凶狠之色。
“对付这等小人,还须讲什么道义?他们不仁,欲陷你我于死地,也不能怪我等将计就计,给他们一个狠的!”
说完狠话,老程却也有些担心:“栾家在江陵势力极大,我们反将一军,怕是官府那里会有推诿。那个孔元辰也就罢了,而栾家和那个安记室却涉及两个王府。我却担心,江陵府衙莫到时候把你我当做了结好韩王与齐王的筹码!”
张哲却轻轻一笑,随后的一番话把程度都吓了个半僵。
“若是放在往年,这江陵城内的谍事,都要经过江陵府衙或者江左道监察使。但是如今江陵却在南征大军的直管之下。事涉南吴密探,更兼勾连了江陵大族,欲为乱南征大军后路。这等事主要是报与南征大营知道才是正理!”
“信之......,”听到张哲居然准备越过江陵府衙把事情搞大,程度一时被愕住了,“这南征大营只怕也不好说话.....,你虽是个从七品的承奉郎,怕也见不到南襄侯。”
“这等事,何必要找南襄侯?”张哲笑了笑,“这江南江北两岸的靖路、剿贼、遮蔽,甚至江陵一半的防务,陛下都交到了心腹爱将、驻在江岸大营的薛雄大人手中。我与薛将军有一面之缘,见他应该不难。”
“薛将军,难道会担着冒犯两家王府的风险来插手此事?只怕是不妥啊!”
张哲却哈哈大笑起来。
“陛下已立宋王为太子,而宋王妃正是出身崇国侯薛府!别人不会去故意得罪韩王和齐王,可薛将军却是巴不得手里多些这些王府的黑料才好。”
程度大喜:“信之此话当真?”
“这是某家娘子从申屠夫人处得来的消息,却是千真万确!”
“好!”老程狠狠的拍了桌子,“如此便让这些贼子都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