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哗啦。
满屋都是桌子瓷器的碎片,栾进如同一只疯狗一般在自己的卧室里摔打着东西。
“栾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来人!”他怒吼着叫过了长随,“去,告诉下面。把栾养的那家人都给我赶出去!”
正房内,刘氏倒是让身边人去叫住了去赶人的下人。
这个时候,怎么能乱来去伤了世仆们的心?
她此刻也是浑身发软,没了丝毫主意。
因为江岸大营的薛雄发来了将令,江陵城搜查南吴探子,封城两日,许入不许出!
刘氏派去通知老夫人的人全部都被拦了下来。
“不能让我栾家一个人乱着,我去问问那两个家伙!”
惊怒交加的栾进一顿鞭子打出了府门,直奔自家的储玉楼而去,孔元辰、安道然几乎每日都在那里厮混。
当孔元辰两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一时惊惧无匹。
他们从没有想到居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孔元辰突然很想自己从来就没有来过江陵,也没招惹过张信之。栾家此时已经牵连进去了两个人,这件事他怕是难脱关系!除非他立即逃出大郑。
放弃功名?不!
孔元辰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如此,便一不做二不休!
“两位,如今之计,只有死中觅活!”
栾进与安道然急忙拉住孔元辰。
“都什么时候了,初时有什么计策,只管说来!”
孔元辰阴冷的声音在房间里低低的响起。
“我等算计那张信之,岂能让他置身事外?这件事须让他担了大头,让他落个谋反的实罪!而我等均与之有隙,就算审来,我等只管叫屈,当能胡混过去。”
栾进有些不信他,冷笑了一声。
“之前费了那些周章都没能让他落了水,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孔元辰红着眼睛看向了栾进,一丝疯狂在散逸。
“张信之的书法我是见过的,委实出神,在下也曾临摹。某可仿造其私通南吴的书信一封,只需派人将信暗藏在其府内,届时我等出首,便可落实其谋逆之罪。”
安道然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太过牵强了些,他那字好仿却难像。”
孔元辰却阴阴笑了起来:“若是那信是从张信之的书房隐秘处搜出来的呢?最妙不过就是害了此人的性命,至不济也能把水搅浑,把军将们的视线全部转到他的身上去。毕竟栾府和安记室身后还有两位王爷在,那些军将须也不是蠢的!”
“你说得容易,我早几日都在打听顾府的消息,可这孟氏管家委实厉害,我竟没探听到多少东西。汝还想把信放进张信之的书房,却是异想天开!”栾进有些气急。
孔元辰嘿嘿大笑起来。
“栾郎君怎么忘了,汝家中不是有位歌姬还经常出入顾府么?”
栾进一拍脑袋。
“那个什么重眉?她虽是我娘的人,却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你们等我一等,且把书信弄好,我去去就来!”
“且慢,做这等事须换一个隐秘的所在!”安道然急忙叫住了栾进,要商量另寻一个地。
“商量个甚?”栾进叫过门外的长随,“去储玉楼,叫她们把海棠阁收拾好,架上羊肉烧酒,先招待着这二位,我去去就来。”
听到海棠阁的名字,孔元辰与安道然都不约而同的点头。这海棠阁是储玉楼中最高的建筑,竟有四层,一般不对外开放,确实是个计划私密之事的所在。
栾进赶回了府中,但刘氏听说他要带重眉出去,却有些犹豫。
“好好的,你要她作甚?你祖母可叮嘱过,只让她在家里唱,不让她随意见客的。”
栾进哄嫡母却是轻车熟路,只眼睛一转就想好了借口。
“我这里请到了一位要紧的官家人帮忙,只是这位不喜银钱,只喜欢听曲。我只带重眉出去,唱上几曲,就能与大营那里拉上关系。再说,还在我们自家的买卖储玉楼摆宴,也不算在外面。”
刘氏本就有些心力枯竭,也没多想就点了头。
老夫人栾赵氏院子不远处的一排厢房中的一间小耳房。
重眉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脸上正露出了一丝笑容,手上在清理自己的积蓄。
“这个银锞子留给弟弟,老夫人赏的这半匹布料想必娘亲应该喜欢,二十七贯官票到时交给爹爹,”重眉自言自语着,“要是见了面,问我当时恨不恨?我必然是要说恨的,不然他们......。算了,还是不恨吧!好些年没见了,说那些作甚?焦草儿不恨,就是想你们。”
自言自语半天,重眉这又想起了今日上午孟大娘子偷偷与她说的话。
原来是几个张家的小娘师傅怜惜她,准备下个月赵老夫人寿诞时为老夫人献个新戏,趁着老夫人高兴的时候把她给赎出来。栾家刘大娘子去年买她不过花了三百贯,几个师傅凑了三百贯私房,孟大娘子到时也会赏两百贯,用五百贯赎了她,然后送她回南阳去与爹娘弟弟重会。
重眉想到了爹娘和弟弟,一时呆了。
砰,房门被人猛的推开。
她急忙转身,却看到府里的小主君冲了进来。
“奴婢给小主君请安!”
“我跟母亲禀报过了,你,跟我来!”
栾进拉着惊慌失措的她出门上了车,一路直往储玉楼而去。
重眉直到被栾进拉进了海棠阁,见到有另外两个男客在,这才急忙捂住了脸。
“小主君,奴婢是老太太房里的,按规矩是不能见外客的!”
栾进如何不知,合府上下就他祖母院里的规矩最严。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这些。
“你这丫头好生聒噪!”栾进心里本就憋着火,一脚就将重眉踢翻在地。
重眉忍着疼,不敢反抗,只能在地上坐着,默不作声。
在府里,她早就知道栾家小主君是极为暴虐的一个人,若是被他打了还出声叫疼的,反而会被他打得更为厉害。
栾进坐回了主位,有些得意的看了安道然和孔元辰一眼。
“今日里是你这丫头的福分来了,”栾进喝了口酒,又用刀子割了块烤羊肉扔到了重眉的身前,“爷有一桩事要你去办,若是办得好,爷便是纳了你作一房妾也不是不可!”
听到这话,重眉脸色却是惨变。
给栾进做妾?!
栾府中人哪个不知,给栾进做妾是世上一等一的惨事!栾进一共纳过六个妾,如今就剩两个妾战战兢兢的活着。
孔元辰贪看了重眉的下巴几眼,忽然笑着对栾进说:“君家里的歌姬似乎很害怕给君做妾啊!”
安道然也笑了,栾进的脸色立即阴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