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帘幕，两名亲兵一左一右拉开营帐，李斯负手而行，一步一步走入营帐，迎面与蒙恬对视，眼神略带疑惑和警惕。

王齮指着蒙恬，向李斯介绍道：“李大人不必担心，这位是我的左膀右臂。”

顿了顿，王齮望向蒙恬，说道：“既然你已察觉，那我也不再隐瞒。”

“不错……”王齮眸子微凝道：“五名斥候，的确是我所杀。”

蒙恬表情微微一惊，浓眉一皱，左手持拿头盔，五指捏紧，作为爱兵如子的蒙氏少主，这件事触动了他心中“逆鳞”。

五名斥候，大秦士卒，没有死在沙场，却死在自己信任的级手中。

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种憋屈的死法发生在自己麾下士卒身，蒙恬岂能不怒。

边关武遂，原本就是由他镇守，除了王齮亲兵和平阳重甲兵之外，其余大秦士卒都是他的士兵。

王齮淡淡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他们？”

蒙恬低头，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左手捏紧头盔吱吱作响，眼眸已经燃起怒火，低头回道：“属下不知。”

“哎……”王齮长叹一声，一脸愁容道：“他们虽然是大秦士兵，却犯了通敌之罪。”

“通敌之罪？”蒙恬表情意外且困惑。

王齮说道：“我再让你看一个人。”

只见王齮一脚踢翻木箱子，巨大木箱子里滚出一个士兵，捆绑四肢，被布条缠了嘴，只能吱吱呜呜。

蒙恬皱眉道：“是你？！”

此人正是王齮亲兵，正是王齮亲自派遣、送信前往咸阳的那名驿使。

蒙恬疑惑道：“此人不是左庶长您的亲兵吗？他犯了什么罪？”

王齮点头道：“此人的确是老夫亲兵，还是我一手提拔栽培的亲信，所以我才倍感胆寒。”

“即使在我的亲信死士中，也有敌人的奸细存在，这座军营，只怕早已布满敌人眼线。”

王齮蹲下身，取下亲兵口中缠布，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士兵汇报道：“是、是尚公子将信物交于属下，让属下快马奔赴咸阳通知……。”

“尚公子？”蒙恬表情微微一惊，尚公子，能得公子称呼，必定是权贵，甚至是王室嫡系血脉。

王齮皱眉道：“通知谁？”

亲兵回答：“太，太后，请太后调遣军队接应。”

“太后？”蒙恬前一步。

蒙恬冷声质问：“胡言乱语，太后是王生母，她又岂会相助叛臣贼子？”

“这……属下只是、只是奉命传话。”

这时，王齮右手一探，握住长杆重越，大钺武器凌空斩下，寒光一闪、血光飞溅、一声惨叫。

蒙恬大惊，右脚已经踏出一步，无奈还是晚了。

“左庶长大人，为何杀死证人？此人明显还有许多内幕没有透露。”

王齮长杆重越一剁，直立地面，转身道：“此人口中谣言已经涉及我大秦王、太后，其中的严重性你想必也能明白。”

“此人已经不是证人，而是妖言惑众之辈，这样的人又岂能让他活着？”

王齮继续道：“这名尚公子此前巧言获取李斯大人信任，王首席剑术教师盖聂为他的同党。”

“由此可见这位尚公子身份不一般。”

蒙恬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是，他们要对王不利？”

“如果有太后支持，他们的计划的确有成功机会。”

“但是，太后又岂会……？”蒙恬不信。

王齮淡淡道：“老夫原本也不信，但直到发现送信使者身，尚公子用来取信于太后的信物。”

“老夫也不得不信了。”

王齮从死去的亲兵身取出锦囊，从锦囊中取出一枚戒指，一枚碧玉扳指，扳指内侧雕琢一个成嬌二字。

李斯面色一惊：“长安君成嬌的碧玉扳指？”

这枚扳指，乃是秦庄襄王赐予成嬌，成嬌极其喜爱，常年佩戴在手。

王齮又道：“我听闻，太后虽是大王生母，却对更加宠爱不是自己嫡生的长安君。昔日王储之争，太后甚至想扶持长安君，无奈被吕相劝阻。”

“所以，自那之后，王与太后早已心生间隙。”

“一旦太后看到这枚碧玉扳指，被尚公子哄骗派兵相助，恐怕真的会危及王安危。”

蒙恬面色凝重，事情疑点越来越多，至多人证物证全都指向了“尚公子”，也就是盖聂护送的王。

王齮冷声道：“贼人处心积虑，然而当今王圣哲，又怎会觉察不到。”

“难道……”蒙恬有所猜测。

王齮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说道：“数日前，王早已传来密令，令我在尚公子的接应队伍到来之前，将其诛杀。”

说话间，王齮看了一眼李斯。

李斯两手一礼道：“王圣明。”

蒙恬一瞧印信，表情一惊，随后抱拳道：“的确是王印信，方才是属下误会左庶长大人，请赐罪。”

“千长不必自责，这也是你职责所在。”王齮一边烧掉书信，一边长叹道：“哎，对于这条密令，我也颇感棘手。”

“贸然出手，只怕打草惊蛇。”

“按兵不动，又怕错失良机。”

李斯前一步，开口道：“此事紧急，应当机立断。”

“就在军营动手，方便封锁消息。”

王齮皱眉道：“可是尚公子身边有盖聂护卫。”

李斯附和道：“盖聂剑术高超，的确不好对付。”

“不过，若能将他从尚公子身边引开，机会就不难寻觅。”

王齮问道：“如何引开？李大人可有妙计？”

李斯献策道：“将军可于军中一处冷僻之所埋伏，然后请盖聂孤身赴约，只要盖聂孤身一人前来，大军封锁四周，他的生死，乃至尚公子的生死，不都由将军您一手掌控吗？”

“那尚公子身边几位男女又是何人？”王齮突然想到白苏等人，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因此向李斯问道。

“王齮将军却是不必忧心，那男子是王在新郑所遇的一位贤才，女眷都是他的家人，而且，这人看起来就是文弱书生，加，到时候只要王齮将军派兵将他家眷看护起来，想必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李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白苏的真实身份，甚至连他们有武功在身也没有说出。

王齮闻言笑道：“如此甚妙。”

而后徐徐起身，对蒙恬道：“你能恪尽职守，洞察入微，依我看此次行动就属你最值得信赖。”

“蒙千长，此事就交给你来执行，切不可出一丝差错。”

蒙恬军礼抱拳：“属下领命。”

蒙恬身披甲胄，徐徐转身，迈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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