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得极缓,但仍旧很快地与后面的衙差拉开距离,林珑掀帘看着后方妇人被抓住了这才回过身坐正。
萧然醇厚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你如今倒是越发胆大了,竟敢在我面前借用我的名头来行事。”
正眼观鼻鼻观心地林珑这才小心地看向萧然,萧然眼中淡然,看不出喜怒,她嘿嘿一笑,“大人,您方才带我去姻缘庙那,不就是想让我想起从前的事么?我如今打扮成这样,这妇人也能认得我,想来曾经挺熟,所以找她问问我的从前事情,也许有助于查案。”
对林珑说的话,萧然一点也不信,“你就不怕她说出什么你不可见人的往事?”
林珑眼睛转了转,看上去极为灵动,“那不如咱们现在停车先问问?”
萧然闭了眼,语调低沉,“算了,只要你不杀人放火,我想我还是能兜得住的,既然你觉得咱们如今敌人一致,你也是该拿出点诚意来了。”
“诚意?什么诚意?”林珑不解地往闭目养神的萧然望去。
萧然睁开了眼,直直的对上林珑探究的目光,“我不相信你在平城什么也没发现。”
“哦,”林珑收回视线,看向马车地面铺着的毡毯,讶然道:“想不到这外面随意租的马车居然也这样讲究。”
萧然轻轻将头靠向后壁,“不要转移话题。”
林珑无奈,只得道:“平城的失踪案发生在前,绑架案在后,在绑架案之前,所有的失踪人员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没钱,年纪都是二十到四十之间,我估摸着是用他们去做苦力。”
“其中有三个是城里的铁匠,其它的都是乡间的庄户人家,所以我又猜测,莫非那苦力与铁器有关?”
“常家公子常有利失踪的那天还有另一人一同失踪,可是常有利却回来了,如果不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么在我让秋武想法让他陷入险境然后救他的时候,那些人没必要来灭口。”
“如果看成是同一伙人所为,为什么会变成绑架呢?可不可以说是常有利用绑架的名义付了赎金,然后那些人尝到甜头后继续绑架,偏第二第三个被绑架的听说与常有利关系都不太好,所以我猜,也许是常有利与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
说到这里,林珑轻轻叹口气,有些怜悯,“可惜他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未必,不是还有燕小六吗?”
林珑眉头微跳了跳,“大人,他可是捕快。”
萧然挑眉,眼神审视地看向林珑,“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说假话?”
林珑决定硬扛到底,“大人要是觉得他有问题,直接抓了就是了,秋武可是有名的铁手,在他手下还没有不招的。”
萧然轻哼一声,“他跑了。”
“啊?”林珑惊讶出声,“他跑了?为什么要跑?”
“不告诉你。”
“……”林珑无语地看着萧然,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萧然的双眼又重新闭了起来,身前两手交叉而握,两拇指在循环交替转动着,林珑一看他就是在考虑着什么问题,并不出声打扰,伸头往后看去,那俩捕快如今是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燕小六逃了?那线索可就真的断了!
难道他是往湖州逃的?不然实在没办法解释萧然突然出现在湖州的原因。
马车行到衙门时,天空已经下起小雨,林珑先跑到屋檐下这才回望着车夫撑着小伞殷勤地将萧然送到屋檐下后离开。
林珑诧异道:“大人,您还没给银钱吧?”
萧然微怔,随即肯定道:“给过了。”
“什么时候?我好像没看到您给。”林珑不罢不休。
萧然白了她一眼,“他傻吗?没给钱他会这样离开?”
两名小厮撑着伞出来将两人迎了进去,林珑努力回想着整个过程,真的给钱了?再回想那车夫的长相,居然是半分也记不得了。
她摇了摇头,自己的记性果然不太好。
林珑撑伞跟着萧然身后一直到了前庭与后院的连接处,“大人,你要回后院?不去卷宗室看卷宗了?”
萧然的身形未曾有片刻停顿,“我爹这人别的不行,但向来清正廉明而且性子死板,对于这种书面形式,他向来走得极好。”
林珑快走两步与萧然并行,偏头向他瞧去,“大人,那您来湖州是做什么?而且您查都不查,万一别人说您徇私,怎么办?”
萧然亦侧头看向她,“我会怕别人说吗?况且真查出什么问题,我是上报呢,还是不上报呢?”
林珑一脸震惊,“大人,您这样徇私枉法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萧然摇头,一脸无奈,居然还真相信他的话,他莫名就想教育,“听着,不要看别人说了什么,要看别人做了什么,越是对你嘴甜的人,你越要防着,懂吗?”
“啊?”
“哦。”看着萧然认真的双眼,林珑一脸乖巧应答。
回到屋内,没过片刻,雨越发大了,雨滴砸在屋檐上汇成条条细线落在屋角地面早已砸出的小坑中。
一侍女撑伞快步行来,到了廊下她收了伞却并没有进门,“大人,杨捕快说带来了一妇人,问您是直接押入大牢,还是现在问话?”
正坐在凳前倚窗观雨的林珑眼睛一亮,踩上凳子翻窗到了檐下,却听到萧然道:“先放到牢里吧。”
“别呀,大人,我现在无事可干,让带来我问问话吧。”林珑拉住了正要转身的侍女,面朝里大声道。
正襟自坐的萧然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这样吗?不如咱们再来谈谈小六子?”
“他有什么好谈的?”
“那这妇人看样子也没什么好谈的,算了,这种天气怕是身上都淋湿了,容易伤寒,放了吧。”
林珑焦急了,“谈,谈,大人你先让人把她带过来。”
萧然这才示意婢女去领人,再招手示意林珑进门。
林珑眼望着婢女远去的背影,转身不满地看了萧然一眼,这才迈步进门。
萧然似乎并不着急,抬首示意林珑坐在桌前,轻轻倒了杯热水放在林珑面前,“咱们谈好了,妇人就交给你。”
林珑无奈的磨了磨牙,“那燕小六跑了,想来应该是跑到湖州了吧,不然大人不会来湖州。”
萧然目光赞赏,“不错,继续。”
“我只是跟着他当了几天差,巡了几天街,倒没见着他有什么异常,但那日竹屋着火,大人您说还有他知道,我便想起曾经有人无意间说过他家世代湖上捕鱼而生,但他的身体特征更像是常年在山中行走跑动,我就诈了他一诈,果然有问题,于是我就利用他不敢声张来助我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