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话语,林珑只觉得此去危险重重,她极为利索地转身奔向床边,开始胡乱收拾起自己的包袱。
随意将包袱系了个结就欲背上时听到了外间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来人似乎不少。
悄悄将双眼从床边的窗户处探了出去,一群士兵气势森然且井然有序地奔到了后院,站定后迅速分散四周,士兵散尽时,一名身穿绯衣红袍的中年人现身其间。
他四十上下的年纪,身形伟岸,四方脸型,眼中神采奕奕,唇微厚,頜下一团黑须,整个人看上去干练且正直。
他未言先笑,大步迈了过来。
萧然亦笑着迎了上去,“世伯,您这是何意?”
王仪满脸笑意,眼中扫过林珑所在处,声音中带着一丝埋怨,“退之,你也是,看上哪家姑娘直接去提亲就好了,这样金屋藏娇闹得满城风雨的,又是何必?”
萧然似是知道了王仪的来意,“我父亲去找你了?”
“哎,你可不要怪你父亲,为了避嫌他不得不找到我,怕你多想,我只得亲自过来接你上我那里住上两天,你看?”
萧然点头,“既然如此,便走吧。”
王仪满面笑容,也不拖沓,“行,我们现在走吧,早点处理好你也能早点回来。”
两人一派和气,相偕而出。
眼见没人注意自己,林珑将包袱绑在身上推开了后窗,在看清窗后两名带着手链的士兵时,她想也不想的将窗户关上,回头高声道:“大人,您等等我。”
才走了几步的萧然停了脚步,奇怪地看着林珑,“你这是何意?”
林珑勉强一笑,“大人去哪,我也去哪。”
旁边王仪大笑道:“好个情深意切的小姑娘,退之你眼光不错。”夸完萧然他又眉目慈祥地看向林珑,“只不过就是过去住两晚,不用带包袱,我们那里什么都不缺。”
萧然为难地看向王仪,“她便不用去了吧?”
王仪依旧不改笑意,“还是一起去吧,有她在,好说话。”
“是啊,是啊,一起去。”林珑一面佩服萧然做戏的本领,一面附和着王仪的话。
衙门口早被清空,想看热闹的人们只敢只敢待在远处或者附近的店铺里状若无意的瞟上两眼,同时暗叹刺史大人出行,果然够气派,还有那辆马车,外面瞧着寻常,掀帘时,众人分明瞧得里面一派富丽,就连地面似乎也铺设着价值不菲的猩红毛皮。
林珑坐在车内,只觉暖如春日,这马车就连窗户也是特制的推拉窗,关上时,严丝合缝,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地上铺着狐皮,满壁的加厚毡毯,中间放着一只镂空炭火炉,融融暖意盈绕整个车内。
到了州府前,王仪有事被人唤走,他歉意地道别后,留了两名小厮领着两人去了一座小院。
一路行来,林珑发现,这里全是高屋大院,气派天成,地面方形青砖砌成,整洁如新,却不见半丝绿色植物。
小厮地将人请到一间院门前有着两人看守的处所后便退至院门处静立侍候。
院子极小,只有一间正屋和两个耳房,进门处对墙设着香案桌,案桌上空无一物却洁净无尘。
左侧靠窗设立着一檀木茶台,茶台上摆着一套精致地白瓷茶具及各色制茶工具。
右侧一张垂着纱帐的雕花大床,床边连着衣柜等生活必须物品。
正屋旁的耳房里一处置着浴盆等洁具,另一处空荡无物。
观察后所有情况的林珑上前,坐在正在桌前慢条斯理泡茶的萧然对面压低声音,“大人,这是请您来做客?怎么看着像是怕你跑了一样?”
萧然眯起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笑,“你才反应过来?”
林珑神情略为紧张,继续压低声音,“那您还来?”
“为什么不来?”萧然宽袖拂过桌面,“那么多的人去请我一个,得给了他们面子才是,况且不就是勾搭了一个良家女子么?顶多传个风流多情的名声。”
“......”林珑默了默,终还是忍不住道:“所以说,倒霉的只有我。”
萧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摆脱了一个宁愿私奔也不肯娶你的未婚夫,免了婚后愁苦,何来倒霉一说,明明是皆大欢喜才对。”
林珑再默了默,虽然这话说得好似有几分道理,但她总觉得哪里透着不对劲。
天擦黑时分,百忙之中的王仪终于抽了时间为萧然摆了一桌宴席,林珑没有资格作陪,只能独守小院。
半夜时分,萧然被两人扶了回来,很显然,他又喝多了,两名扶着他的小厮将他放到了那张唯一大床上。
林珑等两名小厮走了,这才爬上床,轻唤了几句,“大人,大人。”
萧然连眼皮子都没动上一动。
百般纠结,千般不愿,林珑只能沿着床边坐了,跟一个醉鬼讨论床的归属问题,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夜更深沉,林珑不知不觉地将头靠在了床边,几番仰倒,她渐渐地由靠变躺,最后蜷缩在床外一侧,睡意朦胧间只觉寒气袭人,不由自主的扯了旁边的被子盖上,感觉浑身温暖后这才彻底沉沉睡去。
到了天明,她不由舒适地嘤咛出声,轻轻伸了个懒腰,意识稍稍回复后的她突然浑身僵住。
惊惧地将被子小心地往下拉至鼻子处,双眼灵动地左右扫视一圈,确定床上没有别人后,她才猛地一掀被子,起身下地动作一气呵成。
看了看身上完整的衣物,微微松了口气,却不由得开始发囧,与男子同室便罢了,如何还能同床?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有人敲门,“姑娘,大人请您前厅用饭。”
“来了。”林珑脚一跺心一横,不就是同床一晚吗?她完全不知道,并且可以一直当做不知道。
打定主意的林珑跟了小厮一起来到了前厅,王仪已经笑呵呵地迎了出来,“林姑娘,起得可真晚。”
林珑在看见里面安坐的萧然时,莫名面色红了红,双手似乎也无处安放。
王仪安慰道:“这里坐,其实也不用太紧张,今日里过堂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再看萧然仍然一派自然,她不由得微微有些怒气上涌,微恼地瞪了萧然一眼。
这番景像看在王仪眼中,一侧唇角轻抬,笑容中带着嘲讽,还带着一丝得逞,这得逞的嘲讽笑意转瞬即逝,他已经热情的邀林珑坐在萧然身旁,吩咐上菜。
早餐简单且清淡,唯有一瑶柱鸡汤深得林珑心意,不由多喝了两碗,饭后两人随着王仪来到大堂。
大堂里已经安排了专门给萧然的坐椅,萧然连婉拒都没有便淡定坐了,林珑在他身后一侧站定。
王仪一拍惊堂木,“带苦主。”
声震堂内,音传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