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和慌张地叫喊声很快将枯风从睡梦中吵醒，他套上衣服打开房门，便听山贼说此噩耗。

“寨主，您快想想办法吧。”山贼道。

枯风周身发颤，额上乱眉皱作了小山，“怎么可能？我布下的禁制不可能有差错！”

“小人查了，他们是趁换班的时候钻了空子，把看守的弟兄宰了。”

淤血上脑，枯风攥拳捶臂道：“一堆废物！”

他的叱骂震住了山贼，山贼唯唯诺诺地说道：“要不要……告诉段大人一声？”

“不，这么丢人的事，断不要惊动大人。”枯风思量道，“他们跑不了，你立即带上二十号人跟我走，天亮之前把他们抓回来！”

“是。”

……

作为黑风寨的大本营，整座徂徕山内都有枯风布置的法阵，因而他能感应到楚谢的大致位置。

而楚谢因为天黑看不清地形，逃跑的过程中连兜了几个圈子，形势愈发岌岌。

在一处山坳里，枯凋的荆棘夹着一条羊肠小道。顺着这条小道，楚谢摸索前行。

这里是山中极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方，曾经是山民的村落。因为匪寇的屡屡侵袭，它已废置多年。

零落的土坯房年久失修，早已被风沙侵袭得不成样子，残垣断壁，景象凄凉。

楚怀英感慨道：“唉，我记得这个村子是让黑风寨的那帮恶人给毁的。咱们到了这儿，就离走出徂徕山不远了。”

这个废弃的村落中，散布着许多锋利的碎石砖片，而夜里的光线又十分晦暗，两人走路的时候得踮起脚尖，格外小心。

穿行的时候，楚怀英忽然停了脚步。

见他伫立不动，少女问道：“你怎么啦？”

以少年修炼多年养成的敏锐嗅觉，他能感知到，危险在临近。

“悄声，有动静。”

正说着，前方的山野幽静处，亮起一点火光。随后，火光越现越多，竟成了一条长龙，把附近的区域全都照亮。

枯风等人举着火炬快步逼上，在楚谢面前一字排开，再迅速围拢到身后。

二人没有动作，很快被包了个圆。

“可恶，又让他们撞上了！”

谢岚川咬紧牙关，即刻摆出迎战的姿势。

枯风阴沉着脸说道：“我在徂徕山布置这么多年，山中法阵无数，岂能让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山谷一战，楚怀英之所以中招，和他的误判轻敌不无关系。若非枯风的袭击出乎意料，他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当下的一战，是他复仇的一战。

楚怀英护在少女身前，道：“别慌，他的招数我已经知道了，这回一定要除掉这个祸害！”

楚怀英又侧头小声道：“谢娘子，一会儿我来拖住枯风，你趁机找出他在附近布置的五行石，破坏掉它们！”

谢岚川点头道：“好。”

枯风见两人嘀咕，决定不再多话，率先出手。

但见他双手合握，口中念诀，将所擅长的风阵故技重施。

如楚怀英所预计的那样，枯风刚刚运功，就露出了马脚。与黄昏时不同，五行石在发动时熠熠生光，在黑夜中十分明显。

少年环望过去，在村落的周围，共计有五颗灵石，它们呈环形均匀分布，圈住了附近的一大片范围。

“谢娘子，看你的了。”

“嗯！”

须臾之间，楚怀英拔出贞筠剑，如雷如电般飞跃上前。其在半空辗转腾挪，以剑招逼迫枯风的走位，让他不能站定施法。

而谢岚川也没闲着，她立刻足尖点地，用轻盈的身法掠过众贼的头顶，直奔结阵所用的灵石。

两个魁梧大汉意识到少女的图谋，立时扑将过来。

这两个人不同于普通的山贼，应当是枯风的心腹，武功还是略会一些，给少女造成了一些麻烦。

可这位顶尖杀手的女儿也不是等闲之辈，她不与大汉缠斗，转而倏忽奔向灵石而去。

狠狠锤击，颗颗碎裂。

而另一边，阵师没了法阵的支持，就仿若强弓失却箭矢，战力瞬时大减。

趁枯风没能调整过来的间隙，楚怀英瞄准其腰椎，便是凶狠一脚。

猛的一击让枯风足底不稳，闷哼一声，藤条般的干瘦身子倾跪在地，一口鲜血即从嘴里喷将出来。

以为胜负已分，少女拍掌喜道：“好呀！”

然而，拭去嘴角的那抹血污后，枯风阴狠一笑。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话音未落，枯风一拳杵进土地，用自身的法力激活遍布山体的阵图。

地面开始震颤，空气开始翻腾，法阵竟又重新启动！

“这整座山都是一个大阵，你以为靠拆掉几块五行石，就能废掉它吗？”

枯风把拳头拔出，浑厚的法阵之力也像树根一样从地里拔起。他将拳头一撩，那法阵之力立时裹挟出一股凛冽的劲风，直向楚怀英袭去。

这劲风所掠之处，将空气中的水汽凝成无数冰凌，冰凌群掠过少年的身侧，在绣竹深衣上划出十数个细小的破口。

楚怀英大惊，连忙后翻落地。

枯风得了山体法阵的加持，内力仿佛无穷无尽。一阵阵锐利的冰凌群相继射出，用庞大的数量冲破楚怀英的防守，而后狠狠划破了他的身体。

血液从越来越多的伤口中丝丝渗出，并很快流淌成线，它染红了衣衫，滴沾到红玉。

“小少侠！”

千钧一发之刻，未及少年回应少女的惊呼，那红玉竟被血激活，内核乍亮，大放出奇异光彩。

陡然间，玉中释放出汹涌的气浪，不出刹那便震荡数里，其发出尖锐的鸣响更是久久不衰！

……

远处，有人来。

半空，两道白虹飞速划过，似天际流星，停落在百丈外的山岗上。

这是两名年轻男子，皆是黄带白衣的装束，腰间各系着一柄宝剑。他们翩翩迎风，神采奕奕，似是某处仙家的道长。

其中一个白面男子道：“师兄，说好了一起搜寻罅隙，你怎么突然舍弃飞龙马，跑到这里来了？”

“灵波脉涌？”另一个剑眉男子先小声自语，而后向师弟说道，“噤声，山底下有人在打斗。”

于是，白面男子向下望去，烈风狂卷，灵气乱舞，果然是一派激战的景象。

“这是……五行石？”白面男子露出惊讶的模样，“神炼宗的阵师，怎么跑到这里和山贼为伍了？”

剑眉男子道：“昔日神炼宗堂主段程被逐出门墙，之后在徂徕山附近有所经营，那应当是他的属下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白面男子眉头一皱，“真是可恶，那阵师枉修道术，居然用它来欺负普通百姓！”

凝视着山脚的战斗，剑眉男子摇了下头，“这一男一女应不是普通百姓。”

“师兄这话是何意思？”

剑眉男子道：“你还记得泽端师兄在半个月前用寻灵璧感应到的灵宿气息吗？它的方位就在泰安县附近。”

白面男子道：“师兄的意思是……灵宿就是他们？”

“尚不能断定。如今正是一番良机，我想再借此观察一下这二人的天资禀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