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潜又扭了下脖颈,问道:“杨大小姐,你可知道,我身为天一教的司察,绝技是什么?”
杨婉道:“移形换影,藏踪匿迹。”
“不全对。”彭潜道,“在我修行和实战的十几年中,曾踏足过无数的险地,碰到过的凶险禁制更是不胜枚举。因而,你的这招‘画地为牢’,在我眼里实在称不上高明。
“我的绝技,在于经验。”
彭潜说罢,右手食指往下方轻轻一点,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从指间跳出,坠落在地上。
画地为牢的法印就像被水冲刷的墨迹,当即开始褪去颜色,所形成的法力也大为削减。
与此同时,彭潜的本体愈发虚无,不断有虚影闪出身体,已然开始了移行换影之术。
杨婉始觉大事不妙,立刻拔出鞘中宝剑,刺将上去。
然而,还是晚了。彭潜就像一阵无法捕捉的风,上一瞬还站在法印当中,下一瞬就闪到了杨婉的面前。
不过眨眼的功夫,杨婉就被锁住喉咙,只得用双手死抠住彭潜的手,以为自己赢得一丝喘息。
“你太缺乏经验了,无论是布下疑兵,还是埋伏陷阱。你见得太少,所以很容易想当然,连后手都没有。而现在,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
彭潜无视被杨婉指甲嵌肉的疼痛,缓缓地增加手指的力道,好让她淋漓尽致地体会到,那种临死前的窒息感觉。
他在享受着杀戮。
当下,虽然彭潜和杨婉敌我不明,楚怀英是否应当出手且有待商榷,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女子死去,楚怀英还是万万做不到的。
运功、拔剑。
一道剑气疾如闪电,势如破竹,直奔彭潜去,誓要救下那女子。
猝不及防地一击,让彭潜被迫撒手防御,杨婉终于逃过一劫。
她斜撑在地上贪婪地喘息,喉咙已被掐出了深陷的红印,刚刚的一切对她而言,实在太惊悚了。
睚眦尽裂,彭潜怒道:“谁?”
“谁说大小姐没有后手?我就是。”
楼梯拐角,少年行来。
楚怀英的话语,字字说得铿锵有力,行走的足步亦十分扎实,为的便是彰显自己的自信。
其实此话一出,楚怀英也是脊背冒汗,腿都在抖,但为了震慑敌人,赢得救人的时间,他只能冒下此等风险。
不过因为这样,反倒是有奇效。
虽说如今的楚怀英算不上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但也属一流。他随文逸道人修行十几年,内功浑厚,剑法卓越,绝非由人轻取之辈。
彭潜洞察力极强,自然能感知到楚怀英的功力不俗。
彭潜见过的事很多,所以容易多想。他瞬间陷入怀疑,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了失误?
不过他的实力摆在这里,犹豫的过程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调整到迎战的状态。只是这一回,他不敢太过嚣张。
而另一处,望见是白日在包子铺里遇到的少年,杨婉心底是思绪三分:一分惊奇,一分感激,一分朦胧意。
她要尽快趁着短暂的间歇恢复自身,好等一会儿重新投入战斗。
当下,彭潜率先出招。
他将杨婉弃置一旁,化作乌风跃至少年身前,欲将之擒拿。
对付这等移形换影之术,断不能仅凭肉眼寻之,因为速度太快,人眼实在力有不逮。只有调用全身体感,仔细感知周围的气流波动,方能及时判断到位置的落点。
如是,楚怀英预测到彭潜来袭的方位,先旋身规避,再一个弧线反拉到其背后,接着抬剑下劈。
彭潜则双臂交叉过顶,用青钢镯的雕纹卡住剑锋。接着化风闪到其身侧,一爪欲掏其后腰。
楚怀英反应极快,再度侧身闪开此招,随即拔地而起,朝后飘忽数步,止足于柜台尽处。
缠斗无果,彭潜遂变招再战。
他振臂一挥,于身后放出乌青色真气,有如遮天阴云,黑压压一片。
接着,那乌气分离作十余团,每团都变作一只凶悍黑鹰,皆有二尺飞翅,三寸利爪。它们杀气腾腾,凶戾异常,长啸一声,像夺食一般地朝少年扑去。
见那群黑鹰亮爪扑来,楚怀英一一挥剑斩去,却不奈其灵活善动,轻松闪避掉少年的剑气。继而,鹰群四散飞翔,很快便将少年包裹其中。
情势危急,楚怀英只得取出红玉,以内功心法催之,释出熊熊烈火。黑鹰们的羽毛尽点燃,兀自悲惨嚎吟,霎时灰飞烟灭。
正当时,援兵也至。
“小少侠,看我的!”
“楚公子,我也来帮你!”
少年余光瞥去,只见岚川射出银针,杨婉持出长剑,她们一左一右成掎角之势,对彭潜进行着骚扰和牵制。
彭潜不堪其扰,先甩出一阵乌风逼退三人,然后自己后退数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通过简单的几式交手,彭潜得到了不少信息。
对彭潜来说,这少年的功法剑术和神炼宗的完全不同,甚至看不出门道,但用出来的效果确实极佳。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自己身为司察,广知各派消息,以楚怀英表现出的水准,总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才对。
真真是越想越糊涂。
彭潜冷冷道:“小子,你还有些实力。你说自己是杨婉的后手,我现在倒有几分相信了。不过,一切到此为止。”
为了尽早拿下三人,彭潜决定直接全力施为,不再保留。
但见其平展双臂,衣袍猛烈翻飞,身周刹那间乌气缭绕,数倍于之前的黑鹰化气而出,盘旋在大堂之内。更凶险的是,这些新生的黑鹰身上,还透发出一股浓郁的煞气。
杨婉皱眉道:“大家小心,天一教的教徒为了提升修为,都会浸染一身的妖魔煞气,这彭潜也不例外。这些黑鹰是彭潜的本命图腾,异常地凶悍,你们千万不要硬扛它!”
恰在此时,一阵连续的鸣响从二层楼处传来,它听来清脆悦耳,就像是玉石的敲击之声。
紧接着,一柄闪耀着白色光芒的飞剑顺楼梯而下,将不太明亮的大堂照得有如白昼。
它悬垂于空,挡在三人的身前,对这些黑鹰跃跃欲试。
而黑鹰群,也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