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英心道:此人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击倒彭潜,功力修为深不可测,若是他对自己几人下手,恐怕有累卵之危。
杨婉也显然感觉到了危险,右手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当即质问道:“你要做甚?”
男子没有说话,但杀意继续累积,周围的空气骤然燥热起来,令三人额头沁汗。
“阿钧?有人来了?”
这时,一名女子打开房门,从房舍中走出。她大概三十多岁,一身朴素的布衣,看起来温良柔顺。双眼用红布蒙着,似乎是个盲人。
这女子一来,男子的杀意立刻敛没,转而变得温柔。
“是。阿晴,你怎么出来了?”
“我刚才在睡觉,忽然听到了些动静,于是就醒了。”
见状,三人的惧意稍退了一些,纷纷把剑推入鞘中。
女子道:“咱们在这儿住了那么久,很久没见过客人了。快让他们进屋来吧,我要做几个菜,好好招待一下他们。”
男子心下无奈,瞟了三人一眼,道:“进来吧。”
这对夫妇所居住的,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宅,屋子里摆放着几只常见的黄色家具,不算简陋,也不算豪奢。
虽然女子双目失明,但她居住已久,对这里的陈设极其熟悉,每个动作都非常利落。三人落座后,女子给他们各斟了一杯热乎乎的粗茶,用以暖身解渴。
女子侧头笑道:“你们是阿钧的朋友?”
楚怀英先望了男子一眼,见男子朝他微微点头,遂答道:“是。”
想了想,女子又道:“哦,那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愿意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找他。”
见她越聊越起劲,男子害怕三人最终露馅,赶忙站起身子,柔和地将女子搂入在怀中,轻轻在她耳畔说道:
“阿晴,我想和这几位客人单独聊聊,能请你稍微回避一下吗?”
女子点头笑道:“那好,我去趟厨房,你们聊。”
很快,女子离开了房间。没了她对男子的牵绊,楚怀英三人又重新陷入紧张。
见三人的样子,男子不屑地说道:“不要让阿晴感觉到危险,也不要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我若想杀你们,你们早就死了。”
杨婉发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一个天一教的人,为什么会在我们神炼宗的山门下生活?”
男子冷哼一声,答道:“我叫赵钧,二十年前曾经是天一教的坛主、候任教主。至于我为什么会和妻子生活在这里,你应该去问问你的父亲。”
杨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赵钧已凶意渐盛,却仍勉强维持着冷静的表象,“我是被你父亲杨玉山关到这里来的,这一切的生活,都是拜他所赐。”
“所以你这么恨我,刚才想要杀了我?”
“没错。”
赵钧踱了几步,又道:“只可惜,我终究是过了那段争强好胜的年纪,现在只想在这里,陪着阿晴平平安安地过完余生。
“想当年,我不慎被中原各派包围,落到他们的手中,几经辗转,再被秘密关押到这里。你父亲逼我交出我所了解和拥有的一切东西,并帮他做各种脏事,若是我不从,他就拿我妻子相威胁,我只能就范。”
楚怀英道:“这么说,你是天一教的叛徒?”
狠狠瞪了少年一眼,赵钧不甘道:“我的确背叛了天一教,但也是刘衷害的,他刘衷也不配当天一教的教主。若不是他为了教主之位,暗中出卖我的行踪,我绝不至于身陷囹圄。”
听到这里,杨婉情绪激动道:“我不信我爹会做出这样的事,你在胡说!”
此刻,赵钧冷笑一声,神色像阴曹里的厉鬼,阴森得可怕,“你父亲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过无数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天一教还要龌龊。不然你以为,这些年神炼宗为何能发展得那么快?”
虽然不愿承认,但此人言之凿凿,又合情合理,杨婉不免心道:难道父亲为了壮大自身势力,当真会无所不用其极?
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
楚怀英转头道:“谁来了?”
赵钧面色一沉,兀自挪步过去,拉开房门后,出现的是李格的面容。
“品知哥?怎么是你?”杨婉惊异道。
“我来接你们回去。”李格见到杨婉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小婉,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杨婉低头羞愧道:“说来话长。”
望向赵钧,又望向三人,李格叹息道:“罢了,你们先随我出来。”
于是,楚怀英三人跟随李格一路走到结界的边缘,在此地,两驾马车和若干神炼宗门人已经恭候多时。
李格背手于后,模样严肃道:“小婉、两位,你们坐这马车回神炼宗即可。”
杨婉略略心虚,“父亲他是不是生气了?”
望了她一眼,李格颔首。
接着,杨婉又道:“品知哥,我在赵钧处听到父亲的一些事情,实在是……”
她正欲往下说,不料被李格立即打断。其人面带阴云,道:“小婉,不要轻信天一教恶徒的话,你要相信门主,他是你的父亲。”
“好吧。”
杨婉清楚自己有错在先,也不敢多问,随即和楚谢二人踏凳入车,准备离开。
坐上车后,杨婉忽而撩开垂帘,道:“品知哥,你不一起走?”
李格道:“我还有几句话要和那个人说。”言毕,挥了挥手,示意车夫启程。
……
待马车驶离,李格独自回到赵钧夫妇的小院。
此刻,赵钧正坐在门前的凳子上劈着柴禾,见他回来,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认为你有些不安分。”李格道。
“你多虑了。”赵钧冷冷说罢,狠狠地将斧头往下一捶,木柴落地,被一劈为二。
李格手敲折扇,同样冷冷道:“别忘了你和门主的约定,否则,你们两个,都会死。”
不知这玉公子使了什么法术,赵钧的心胸位置猛然一凹,手里的斧头立时摔到了地上。
赵钧咬紧牙关,捂紧胸口,可他不敢出声吓到房里的阿晴,只能这么痛苦地忍着。
明显可以看出,赵钧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和李格较劲,可剧痛愈发难忍,他很快就败下阵来。
狼狈地望了李格一眼,赵钧低眉服软道:“我都记着。”
李格放下折扇,收回法力,淡淡说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