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然回凌府的前一日,巴蜀之地暴乱,随国多地民情激愤,消息传至都城奉仙陛下震怒,朝野震动,地方官员成奏上报,皆因一月前巴蜀地动,受灾严重,户部派遣官员放粮赈灾,却被揭发有人将灾粮调换成了霉腐的大米,而真正的赈灾米粮被送到各处商户高价出售,获利皆进了当地官员及户部的口袋,此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众说纷纭,先是一小部分灾民激愤闹事,在官衙前聚众讨要说法,当地衙役和赈粮士兵奉命驱赶,过程中发生了冲突导致多名灾民伤亡,此事引发众怒,巴蜀灾民愤而闯官衙,爆发更大冲突。
此事传至巴蜀周边各州,百姓议论纷纷,传言颇多。
民心不安,朝局亦不稳,皇上下令严查,涉事官员革职关押候审,而这天威一怒也直指二皇子元承钰,此次巴蜀地动的灾粮赈济是交由元承钰督办,赈济出现贪腐,元承钰督办不力又远在伒州有渎职之嫌,皇上下令禁足府中,直到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而巴蜀之地的乱局,五皇子元承铭上奏自请,愿亲自赴巴蜀安抚民心,赈济灾情,皇上应允,命他即刻出发。
此消息传至伒州已经是半月以后,彼时云然和凌自寒正在湖畔亭中对弈正酣,棋盘上黑白两色痴缠已久,难分胜负,听北阑禀报,云然正欲下子的手一缓,抬头看向凌自寒,见他泰然自若,一副了然一切的模样,不禁赞道:“义兄好大的手笔啊。”
凌自寒目光不离棋局,语气淡然:“其实之前就有得到户部贪腐的消息,只是让人盯着缓缓查着,但他既然在这里明着威胁于我,我也只能亲自去了以求一击即中,本打算利用官员贪腐罪证引灾民向朝廷情愿,却没曾想那些蠢人竟然出兵驱赶镇压,造成这更严重的后果,这也算是他们自作自受了。”
“为何不直接将贪腐证据交予皇上?”云然不解。
“如果直接呈上罪证,以元承钰一直以来的得宠,皇上不一定相信,就算是信了派人去查,从都城赶至巴蜀多日路程,元承钰完全有机会毁灭证据。”凌自寒意味深长的看着云然,“你记着,为君者,最怕的就是民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云然听着只觉得索然无味,心头很是气闷,起手将棋盘上的黑白子统统搅乱:“不来了,什么为君为政的,麻烦的很。”
凌自寒宠溺的看着云然;“你啊,就是知道要输了耍赖。”
被拆穿了的云然继续嘴硬:“现在棋局已毁,谁说我要输了。累了累了,我先回房了,义兄自便。”说着转身小步溜了。
凌自寒看着一溜小跑的云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忽而严肃了下来问道:“她回来了之后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查问过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北阑垂首禀报:“那晚只有小姐一人在行宫,我派人去打听过,只说行宫那晚撤换了所有的守卫,却没人知道原因。不过……”
凌自寒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粒一粒放回棋盒:“别万什么欲言又止的装深沉,说吧。”
“听管事说,那晚送小姐回来的是九皇子,两人是走回来的。”
凌自寒动作一滞,片刻后又恢复如常:“派人暗地里再细细打听,若是真的有人对云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威胁她,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人。”
“少爷,为什么不直接问小姐?”
“她那个性子,不想说的谁也撬不开她的嘴,罢了。”凌自寒对于云然的倔劲了然于心。
“是,我会继续派人去打听。”
云然回到了倾云阁,挥退了仆从独自靠在榻上歇息,自半月前行宫回来,南意便被义兄调派去任务,再也没见过,少了南意在,云然只觉得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了,更是无聊。
数日前,秦蓁过府来探望,心急火燎的问云然有没事,说她当日听说云然进了知府府,觉得情况有异,想要去知府府找云然,却被侍卫拦在了府外,她再三要求,结果知府找来了秦老爷,秦蓁被带回府教训了一通,罚抄写女戒女则,时至今日才被放了出来,就紧赶着来看云然了。
云然听着只觉得心下感动,毕竟与秦蓁相识之日尚浅,但秦蓁待自己是真心一片,并无半分虚假,云然心中也暗自许了诺言,以后定要对秦蓁倾心以待。秦蓁见云然没事,也是放心了,两人叙叙说着体己话,聊着聊着,又聊到了秦蓁对凌自寒的感情。云然真切的记得那日与秦蓁的对话。
“其实我义兄……暂时并无娶妻成家的心思,所以……”云然怕说出凌自寒对秦蓁无意会伤了她的心,只能隐晦的说。
秦蓁或许是明白的,只淡然的笑着:“我明白,云然,别劝我放弃,让我有一个等他的机会,至少让我这一生有一个期望,纯粹为了自己的期望。”
云然不禁心中哀叹,又一个为了情的傻子。
秦蓁的深情,也让云然响起了元承锦那晚的话,对于他说的钟情自己,云然是断然不信的,而他说的见过自己,也是半信半疑,多日来云然一直回想当年的事情,但完全想不起何时何地遇见过元承锦,更遑论让他钟情。但是他确实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云然对于自己的身份还是颇多避讳,虽说想着被识破了也不会怎么样,但毕竟是牵扯汨桑,生怕以后会有变故,但元承锦答应自己不会泄露,只能暂时相信他,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