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掀起,副将惶恐而入,“禀别驾,蒋将军被方寒半路截杀,我军大败,眼下方寒兵马正杀从西面杀奔大营而来。”
睿安大惊失色,一瞬间的震惊,仿佛听到了这世最不可思议之事。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方寒偷袭虔阳是假,伏击援军才是真正的目的不成?”睿安口中喃喃自语,额间冷汗直流,自打效忠于韩王之后,他还从未遇如此措手不及的时刻。
睿安震惊过片刻后,激荡的心情很快就平伏下来,他凝眉沉吟了片刻,果断的做出了一番部署。
手中的六千兵马,分两千于营之东,防止对面的敌方主营趁机发动进攻。
睿安本人则亲率四千兵马,迅速的布署于大营之西,以应对方寒军的突击。
“没想到这个方寒如此诡计多端,哼,那又怎样,我料你不过几百骑兵而已,伏击蒋正便罢,想要硬冲我的大营,岂是那么容易。”
驻马于营栅边,静静远视的睿安,一脸的淡然自信。
远方尘土大起,兵马渐近。
“弓弩手准备!”
睿安微微一喝,千余弓弩手弯弓搭射,森森的箭矢瞄向了对面渐渐清晰的敌人。
睿安嘴角扬起丝丝冷笑,他相信,只要方寒敢纵马冲营,他的这些训练有素的弓弩手,足以将方寒和他的骑兵射成刺猬。
尘雾越近,当雾中的敌人,如鬼魅般从中杀出时,睿安原本自信的表情,陡然间变得惊骇无比。
营外的旷野,数不清的士卒在狂奔。
那些身影却不是睿安想象中的弈国骑兵,而是他自家的雒阳城士卒。
两千多雒阳城降卒,如同受惊的羊群一样,被紧随在后的五百弈国骑兵驱赶。
方寒纵马奔行,看着眼前抱头鼠窜的降卒,嘴角暗暗扬起丝丝冷笑。
睿安虽算不什么良将,但到底也有些谋略,且其手中尚有六千雒阳城步骑,自己这五百骑兵,若是野战或许还是取胜之机,但若是强攻敌营就胜算无多。
所以方寒就灵机一动,将两千俘虏驱赶在前,作为他的人肉盾牌。
混乱的羊群很快进入了弓弩的射程,却始终不见雒阳城军营放箭。
方寒知道,他的计策奏效了。
营寨中的睿安,脸涌动着莫名的惊诧,咬牙切齿道:“好个方寒,竟然使出如此狠毒的计策,这厮不是武将吗,怎会有如此机谋?难道来将不是方寒,是另有其人吗?”
“别驾,他们就要冲过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副将惊慌叫道。
睿安从惊骇在清醒过来,举目再望时,敌人已逼近营外的壕沟,相距不过百余步。
睿安不及多想,大叫道:“放箭,立刻放箭,绝不可令敌人近前!”
号令传下,无论将校还是弓弩手,都对睿安的这道命令产生了怀疑,迎面奔来的,那可都是自家的士卒,难道要让自己人放箭吗?
这一万多的兵马,大多都是淮人,其中很多是都是同村同乡,甚至还有不少是亲兄弟。对面逃奔而来的同袍中,或许就有自己的同乡,甚至还有自己的亲兄弟,他们岂能铁石心肠的下得去手。
睿安神色惨白,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士卒们无法对同伴下手,这也正是中了敌人的计策。
“你们都耳聋了吗!我命你们放箭,违令者立斩不赦!”
惊怒之下的睿安,也顾不得名士的风度,纵马在营栅一线往来奔走,挥舞着手中的剑喝斥着部属。
在他的威逼之下,士卒们不敢抗命,只得拿起弓弩,咬牙向着自己的同伴放箭。
只是,为时已晚。
那两千多降卒,顷刻间已奔近了营寨,睿安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些惶恐的士卒就越过壕沟,冲入了营中。
大营内的士卒阻拦也不是,不阻拦也不时,跟逃回的同伴撞在一起,彼此拥挤,很快就乱成一团。
紧随其后的方寒,见得这等阵势,战斗大盛,高声叫道:“方家军的健儿们,让雒阳城人知道我们的厉害,杀!”
“杀!”
“杀!”
“杀!”
五百意犹未尽的虎狼之士,杀声如潮,追随着他们的将军,一涌而,撞入了混乱的敌营。
屠杀开始!
五百铁骑,当真如出笼的猛虎,雒阳城军虽有六千余众,但一片混乱的局势,已让他们统统变成了惊慌的羔羊。
方寒率领着他这班铁骑之士,如铁锯一般,从东锯到西,从前锯到后,把六千雒阳城军锯碾得是鬼哭狼嚎。
黄昏时分,屠杀终于结束。
残阳如血,本已尸伏遍地的战场更加血腥。
一群盘旋的乌鸦兴奋的发现了这个巨大的食物场地,带着尖厉的啸声俯冲而下,却惊起了正在地撕扯着尸体的几只野狗。
野狗们惊慌的地四散奔开,隔了数丈之遥,却又不甘心的回头。
它们毛茸茸的头沾满了鲜血,张开的鼻翼喷着粗重的气息,咧开的大嘴嘀嘀哒哒的流淌着混合着鲜血和涎水的液体,牙缝之间依然残存着丝丝肉糜。
一身浴血的方寒驻马而立,刀削似的脸庞沾着几掠血污,倒提着的长刀,尚在缓缓的淌落着一滴滴余暖未尽的鲜血。
环看四野,方寒深深的吐了口气。
这一仗杀得实在是痛快。
“将军,清点已毕,此役咱们斩首两千,俘虏了约有四千余众。”一身是血的程平,喘着气道。
四千俘虏,不是个小数目呢。
这些雒阳城士卒虽然不及方寒的亲军战斗力强劲,更比不瑄军的精锐,但到底也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若能加以收伏整编,对扩弃自己兵力还是很有帮助的。
方寒微微沉吟,大声道:“把受伤的放归给韩王,其余的都暂时看押解起来,待到了虔阳后再编入我军之中。”
“遵!”
程平正欲离去,却又想起什么,拱手道:“禀将军,方才末将清点俘虏,有一个家伙自称是韩王麾下别驾,叫什么安……”
程平挠着后脑勺,一时想不起来,他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记不住人名也不奇怪。
方寒一听到那个“安”,眼眸微微一动,问道:“那个是不是叫作睿安?”
“对,就是叫作睿安,这厮看起来还是个大官,不知将军想怎么处置?”程平道。
“睿安么……”
方寒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神色冷淡的很,明知这是不错的人才,却并无多少欣喜,他却并不是对人才一概全收,他也有自己的好厌。
他前段时间,已经派出耳目,摸透了雒阳这个州城的风云与势力。
睿安此人乃雒阳城衣冠大族名士,代表着雒阳城世族的利益,也是雒阳城骑墙派的代表人物,于他而言,无论是韩王还是弈国瑄国,谁能让雒阳城世族的利益最大化,他就效忠于谁。
方寒本想将睿安一刀砍了,转念一想此人毕竟乃雒阳城名士,自己要在雒阳城站稳脚根,在未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还得借重这些大族。
杀一个睿安是痛快,却误了长远之计,这并非方寒的作风,沉吟片刻,摆手道:“先把他看管起来,待到虔阳后,再带他来见我。”
方寒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心中已有了主意,这个睿安不能收服,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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