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快起床,出事了。”
一早,天刚蒙蒙亮时,江燕起床接了通电话,接着便喊醒李宗白。
近日气温骤降,李宗白缩在棉被中,不太乐意动弹,闻言只睡眼惺忪道:“出什么事了?”
江燕已经洗漱完毕,并画上素雅的淡妆,此时正衔着发圈在扎头发。
“纪鸿上吊了。”
李宗白立刻从床上跳起,“什么?”
江燕扎了个高马尾,“我走之前明明给他们家留下净身护符了,按理来说那诡异是无法拿他们如何的。幸好,纪鸿没死,他被他妻子发现,及时救下了。”
因为要搜集束缚诡异的用品,两人原先是计划着晚上才会去纪家,不料一早就出事了。
李宗白迅速梳洗一番,与江燕驱车前往纪宅。
“你们是……?”应门的是一名陌生中年妇女,满脸泪痕,脸色相当憔悴。
照惯例自我介绍过后,中年女人表示她是纪鸿的妻子,郭霞。
郭霞在江燕来以前,也听说过警方要将他们家的案件,交给这个隶属于黄国的神秘单位。
“请您先冷静,慢慢说,我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郭霞抹了抹泪,开始断断续续道:“凌晨时我内急,醒来时发现枕边人不见了。那时我听见外头有声音,就是我丈夫的,他一直在哀求……不要带走小雨……”她不禁哽咽着,无法言语。
纪小雨的死亡,对于这对夫妻依然是不可碰触的伤痛。
待郭霞平静了一些,她接着道:“还有个人也在说话,是很奇怪的语言或是方言,总之我也听不懂,只听见我丈夫在求饶,哭得我都心碎了……”
江燕与李宗白对视一眼,逐渐从郭霞的只字片语中拼凑出真相。
“我躲在门缝后,看见他埋头走上阁楼。当时我清楚看见,他身后有个孩子,不是我儿子……它绝对不是人……”郭霞想起当时的场景,害怕得全身发颤,“它看着我笑,充满了恶意……”
落心诡既然无法直接伤害纪家人,便让他们伤害自己。
它能伪装成江燕的模样,自然也能让纪鸿看见纪小雨,并以纪小雨作为威胁,好使他自戕。
李宗白明白,除非将它驱离这幢房屋,否则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伤害纪家人。
落心诡还在这幢小楼中,伺机而动。
它生前遭受的残酷对待,使它在死后为恶人间。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它的恨意。
李宗白也在那本咒术书中读过,每夺走一条人命,诡异的力量便会越强大,它们靠着收集生者的鲜血与恐惧壮大自己。
这也是为何精神病院急于处理所有的诡异事件。若是某一天它们强大到无法被禁咒阵束缚,天下将会真正的大乱。
诡异夺走生命是很简单的事,它们玩弄生者、享受恐惧的滋养,并且不受任何律法管束。
李宗白自己也打了个寒颤。这种镇煞师与诡异互相追逐的戏码,看来还要上演好一段时间,而在此期间,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送命。
“纪夫人,我们能看一看纪先生吗?”江燕道:“我们想与他谈谈当时的细节。”
郭霞整理好自己,声音还带着微微的鼻音,“能的。他正在楼上休息,已经醒了。他说如果你们来的话,他要见你们。”
两人随着郭霞来到主卧室,纪鸿果然正在歇息。
“江医师!”他一见到江燕,立刻激动地拉住她的手,“你能不能告诉我,小雨的灵魂难道真的没去投胎,而是在那诡物身边受折磨?”
李宗白从第一次来到现在,始终都没在房屋中看见纪小雨死后变成的诡异。确实,有时没看见不代表不存在,但他有种感觉,这幢房中除了落心诡之外,大抵是干净的。
没有其他诡异的“气息”。
“纪先生,纪小雨已经平安地去……投胎了。”江燕说到那个词时,迟疑了一下,但她仍尽力安慰纪鸿,“那一切都是诡异让您看到的幻象,不是真实的。”
诡异形成的条件并不简单,死前必须有超乎常人的强烈执念,因此不是随处皆有,像七十二诡异那样凶厉至极的诡异更是罕见。
纪鸿喃喃道:“幸好不是……对,小雨已经走了……她走了……”
讽刺的是,不知道哪种情况对他的打击更大──纪小雨被落心诡折磨,还是她的确已经离开人世了。
“它对我说,要是我愿意自杀,就能够换取小雨的平安。”纪鸿抓着头发道:“她很痛苦,在我面前尖叫着,我实在不忍心……一切都是假的吗?”
江燕安慰再三,纪鸿才终于平静下来。
三人退出主卧室,江燕对郭霞道:“纪夫人,为了确保您们的安全,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待到晚上,然后再进行镇煞的仪式。”
郭霞感激涕零,“好的,好的,江医师,麻烦您了。”
“那个仪式,不能现在做吗?”郭霞起身去厨房泡茶后,李宗白悄声询问江燕。
江燕横了他一眼,“一看就知道你没认真读书。现在时机不对。”
李宗白喊了声“冤枉”,道:“书上没写呀。”
“那就是你读的书不够多。”江燕道:“现在你看见的一切,所有具有质量的事物,被称为现世,而活物死后,灵魂回归的虚无境界被称为暝暝。它并不真的是一个世界,而是一股纯净的能量。”
李宗白在书上看过一些简短的叙述,便接道:“古时的鄢蔡一族相信自己镇煞祛邪的力量来自暝暝。”
“没错。子夜时分,暝暝与现世的连结最紧密,谓之阴时。鄢蔡一族的镇煞祛邪之力最强,也最容易将诡异打回暝暝之中。”
“但诡异的力量呢?不会随之增强吗?”李宗白问。
“诡异,事实上是夹杂于现世与暝暝之间的存在。它们滞留于现世,抗拒回到暝暝,因此现世与暝暝连结紧密时,反而对它们不利。”江燕道:“正午时分,两者连结最弱,谓之阳时,却反而是诡异最强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