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招牌,融合了火焰元素的文字,还未入门,浓烈热辣的气味就已经从店里弥漫出来。
胡杨麻辣火锅,天水街的数的百年老店,早在天水街还是泉市肉类供应市场的时候,胡杨麻辣火锅也算是因地制宜。
老板娘秘制麻辣底料,将将卡在普通人能承受的极限,麻辣火爆香浓醇厚,每天直接在市场里采购的鲜肉,从离体到上桌不超过一小时,甚至还带着禽牲的体温,稍微汆烫,麻辣鲜香,滑嫩弹牙,每一口都能感受到肉质的鲜活。。
后来天水街禽牲市场迁走,胡杨麻辣火锅依然驻守天水街,虽然没了温体鲜肉,但是凭着多年交情,每天凌晨从城郊直送的各种肉类,绝对是当天宰杀,菜品质量过硬。
推动无数食客进进出出,盘得有些包浆的木制大门,斐裘迎面就看到了收银台后的老板娘胡芳琼,乌黑秀发利索地盘在脑后,印着一颗小胡杨树的店服,整洁利落。
双眼扫视大堂,胡芳琼观察着大堂里每一桌的情况,她的目光巡逡一圈,落到斐裘身上,精干的视线融成温暖的招呼。
“小裘!胡姨都听你爸妈说了,期中考全校第一名,长大了,也有出息了。不像你俊哥,成天不务正业,天南地北的,一年到头见不到人。”
斐裘走到收银台前,朝着胡芳琼露出了长辈们喜欢的阳光笑容,
“俊哥去年不是加入守望者,负责驻守险地边缘,防止妖兽侵袭,维护危险系数高地区的安全吗?官方组织,铁饭碗,五险一金,还有各种补贴,好工作啊。胡姨,那时候我们不是还专门在这里给俊哥开了庆祝会嘛?”
胡姨叹了口,拢了拢额角的碎发,又揉揉太阳穴,
“当时加入的时候说是驻守泉市附近的迷雾森林,危险评级C+,逢年过节还能回家,甚至还能相亲,工作生活两不误。前阵子有个西北沙漠出事了,守望者内部调动,这傻小子直接就报了名。”
胡姨你确定不是你天天催婚才让俊哥果断闪人的吗?
“我看你爸妈朋友圈,他们好像去旅游了吧。小裘你放学直接来胡姨这里,你胡姨杨叔大本事没有,包你三餐还是没问题的。”
先把自己想说的囫囵说完,胡姨才想起来问斐裘,
“小裘你今天一个人来吃饭?我让小张给你带位。”
她转头朝大堂里喊了,“小张。”
寸头大堂服务员,举起手,麻利地跑到柜台。
“胡姨今天没有人报我名字,来订包间吗?”
斐裘打断胡姨,
“没有啊,倒是有个姓柏的小伙子,开了咱这最大的潮声厅,说是班级聚会。”
看来是自己在群里发的消息被水掉了柏世兴没看到。
“胡姨那应该是我们班,等等账直接从我爸那张储值卡上扣,我打过招呼了,胡姨我自己过去就行了,这里我熟。”
……
还没走进包厢,斐裘就感受到了里头热烈的气息,
“喝!庆祝我们柏班长,进四强!”
斐裘一听就知道带头起哄的是高乐洋,他一走进包厢,整个包厢瞬间沸腾,
“喔喔喔喔!!我们是冠军!”
“冠军!冠军!”
斐裘的心潮也随着呼声而高高涌起,这是对于他而言这是一种完全崭新的体验。前世作为孤儿,他一心投在读书上只为了拿奖学金,继续升学,找工作,改变命运,从来都是班级里的边缘人。
难免冷清,但他别无选择。
与世无争,在班级边缘游离的斐裘在此刻有了实感,重活一世他也想要潇洒肆意。
高举双手,全班同学们意会安静下来,他大声说:
“大家敞开了吃喝,今天我请客!”
“芜湖!”
“大气!”
“斐裘,大气!”
气氛重新热烈,高乐洋继续起哄,他拿着一罐可乐,揽住斐裘,
“迟到一杯,冠军一杯,装逼再一杯,兄弟不为难你,整罐可乐,o!就放过你。”
同学们跟着起哄,
“o!”
“o!”
豪气干云,斐裘拿起可乐一饮而尽,碳酸在他的肚子里翻涌,
“嗝!”
“录下来了吗?录下来了吗?大伙,我们集齐了全班前三的打嗝视频!”
“来,我早给你占好位置了、”
高乐洋带着斐裘走向座位。
……
光影相生,不同于天水街的热闹,天水街旁,
漆黑小巷,街道两边的路灯三盏坏了两盏,剩下一盏,灯光明暗闪烁。
贫民窟也好,城中村也罢。
破败公寓楼,锈迹斑斑的大门后,高高垒起的垃圾袋堆成小山,半透明垃圾袋里,蛆虫扭动。
恶臭,令人作呕。
小巷和天水街是两个独立空间,垃圾袋又把公寓楼的地上与地下,完全隔绝开来。
萧侨升把手里暗绿色的水产市场厚塑料袋轻放在地上,平摊开来,勾勒出不规则固体形状,面无表情地拨开垃圾袋小山,黑黢黢的门洞出现在垃圾山后。
提起塑料袋,穿过缝隙,回身再把垃圾山拢起来,他摸黑走进门洞,黑暗里他轻车熟路,掏出钥匙,铁门打开一条缝,钻进门内,重重落锁。
半地下空间里唯一的窗口被报纸和黑胶条封得严严实实,点燃一根蜡烛,莹蓝色火苗照亮地下室。
地下室里没有床铺,没有家具,空荡的空间里,六面墙体上线条相互勾连,绘成诡异符文,地面正中央,圆桌上暗红色小碗里,暗红液体不断升腾。
萧侨升形销骨立,血丝爬满他的眼球,唇瓣铁青,佝偻着身体,走到圆桌旁,嘴里念念有词,从塑料袋里捞出一块滴着组织液的不知名肉块,塞进嘴里,麻木地咀嚼,囫囵吞咽下肚。
拿起桌边的暗红色的小刀,割开手心,深黑色血液流进小碗里,液流逐渐缩小,从线状到滴状,放下小刀,挤压流血的手掌,直到一滴血也挤不出来。
空洞的眼神回光普照一般,涌现出狂热而仇恨的神采,泪水无征兆地从眼眶流下,
“赫赫。”
破旧风箱一样的嗓子里,扯出刺耳声音,
“爸,妈,姐,阿侨这就给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