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盔笑着点了点头,“您说得对,血蹄酋长,牛头人们能从这场恐怖的噩梦中走出来,其中付出的勇气与牺牲,一定是难以想象的。”
听到这些话,凯恩他看了看身边畏手畏脚的小赛安,忽然想起了早晨的经历,悄悄叹了口气。
他偷偷去了卡尔的家,这次拜访凯恩谁也没有告诉,甚至塔玛拉都不知道。
薄雾未散的时候,酋长怀着复杂的心情敲响了堂弟的家门,塔莉掀开帐篷的门帘,看见来者后吃了一惊,她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唤来了丈夫。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凯恩注意到了墙角里打点好的行装。
酋长叹了口气,他立刻明白了这夫妻二人的打算,这也正是他造访的原因。
卡尔很快出来了,脸上挂着意外和一丝难堪,三人安静地对视了许久,凯恩低沉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响起。
“连道别的话都不打算对我说么?”
卡尔挠了挠头,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大哥,我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所以还是悄悄离去比较好。”
塔莉悄悄地抓住了卡尔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卡尔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们没有打算不告而别,其实桌角下压着一封信,是留给您和嫂子的,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道别方式,但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
年轻的公牛真诚地笑了,“原谅我,大哥,非常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们的照顾,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们已经不能再留在血蹄村了。”
“准备去哪里?”凯恩沉声问道。
“石爪山,我们的故土。”
卡尔勉强笑了笑,“在草原上驰骋了这么多年,也该回想起群山中的生活了,虽然清贫,但也安稳一些。”
“怎么生活下去?”酋长冷漠地注视着他。
“我会去石爪峰找一找曾经的部族,如果找不到的话……不,一定能找到!”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帐篷吱呀呀地惨叫着,尘土簌簌落下,凯恩冷漠地抬起头,面对呆滞的二人,轻轻地收回砸在木梁上的拳头。
他站在卡尔和塔莉的对面,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他知道夫妻二人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他们的孩子。
那个善良的小家伙拯救了许许多多的人,这是一件荣耀而高尚的事,足以令先祖骄傲,甚至可以说是大地母亲的奇迹。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危险。
牛头人们以善良和真诚而著称,但在面对足以逆转命运的壮举时,即使是坚韧如凯恩也难免心中泛起波澜,其他人又会作何感想?
凯恩很理解卡尔和塔莉的想法,但正因为理解,他才异常的愤怒。
愤怒的是,他的堂弟宁愿追寻着虚无缥缈的道路,也不愿意相信他们所爱的村子,甚至不相信他的大哥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一家。
“给血蹄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
面对沉默的二人,凯恩·血蹄愤怒地吼道:“如果你们还爱着这个地方,如果你们还觉得我是你们的大哥,那就不要走!”
酋长深深地弯下了腰,“不要,不要让那些善良的人伤心落泪!”
善良的人……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儿子,小家伙大概还在四仰八叉地睡懒觉,他还不知道夫妻二人的决定,回想来,他们居然一直都没能告诉他。
卡尔愣了愣,忽然发现,曾经高大而强壮的大哥已经苍老了不少。
他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愚蠢的决定。
塔莉掩面抽泣,卡尔默默地上前,给了最敬佩的大哥一个深深的拥抱。
……
“啊,抱歉,我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眼前的血蹄酋长刚刚似乎走神了一会,不过现在已经回过神来了。
“没关系。”大德鲁伊礼貌地摇了摇头,然后真诚地说道:“关于之前的话,我可能并没有评论的资格,但是请相信,暗夜精灵同样了解梦魇的可怕。”
鹿盔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的敬佩并非没有别的理由。
在数万年前,南国的黄沙之地,同样的灾难也曾降临到他的头上。
在如今梦魇的狂潮中,凯恩能够保护自己的族人,而作为那场战斗曾经的指挥官,他却连自己亲爱的儿子也保护不了,只能绝望地看着他被虫群撕成碎片。
那是范达尔·鹿盔永远无法走出的梦魇,作为父亲的自己,已经跟随着那在他的怒火下粉碎的流沙节杖一同,永远埋葬在希利苏斯的黄沙之下。
鹿盔继续说道:“很抱歉暗夜精灵的援助来得如此的晚,我们遇到了一些行程上的阻力,不过事到如此,再多的解释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我们希望通过促成这次的会谈来对你们的部族做出一些补偿。”
在一旁,珊蒂斯·羽月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时面露些许羞愧。
凯恩感到有点不解,这些善良的人们带着帮助而来,却还要为并不属于他们的过错而道歉,一时间酋长也有点糊涂。
“很抱歉,但我想牛头人应该并没有接受您道歉的理由不是么?”
鹿盔摇了摇头,痛苦地解释道:“不,这是有必要的,您不了解这场灾难背后的故事,以及它与整个暗夜精灵族群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凯恩好奇地望向对方,就连小赛安都偷偷支棱起耳朵,因为大概有故事可以听了。
随着范达尔的这番话,在座的暗夜精灵中产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有些为这背后的真实而感到痛苦,有些是对范达尔的这番实情相告而心生不满。
“这还要从第一位德鲁伊,也就是我的恩师,玛法里奥·怒风的故事说起,其中涉及到了恩师的导师,也就是自然之子,半神塞纳留斯……”
范达尔刚开了个头,一个突兀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啊!我知道!我知道!穆莎和大白鹿的故事,月亮女神和大白鹿陷入了爱河,他们的儿子就是塞纳留斯!”
不只是鬼迷心窍还是小孩心性,总之,赛安一时的口快又成功吸引到了大家的目光,感觉到再度成为焦点,他只想狠狠抽自己两嘴巴。
范达尔倒没有因为小赛安不礼貌的打断而生气,他和蔼地问道:“这的确是很古老的故事,可爱的小家伙,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呀?”
被这么多人看着,赛安刚不知道哪得来的胆量立刻消失了,他红着脸,小声哼哼道:“是大祭司讲给我听的,她说那都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故事,还有牛头人诞生的传说……”
范达尔有些好奇地转向凯恩,“恕我冒昧,你们一族的身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月光林地了过了,牛头人的族群中仍然保留着德鲁伊的传承吗?”
凯恩摇了摇头。
“对我们这一辈来说,德鲁伊已经是很久远的故事了,或许我们的先祖曾经拥有过这种知识,不过很遗憾,随着数次大迁徙,许许多多的传承也丢失了,如今只剩下了一些古老的故事在人们口中传颂。”
他又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不过牛头人的族群有很多,我并不能确定其他的族群是否有这样的传承,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会让哈缪尔查阅一下我们的记录,或许能有所发现。”
一旁的哈缪尔起身,对着鹿盔微笑着点了点头,鹿盔惊奇地发现,这位其貌不扬的灰白色牛头人,他的体内似乎有相当恐怖的自然之力在流转。
范达尔似乎有点走神,“那就劳烦您了。”
酋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毕竟对于我们来说,探寻先祖的脚步,寻找自己究竟来自何方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范达尔点了点头,“我明白,那就由我继续讲述这背后发生的故事吧,关于德鲁伊的起源,关于翡翠梦境的存在,关于萨特与梦魇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