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7章 那一抹极致的白(1 / 1)年年堇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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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儒没有回应,细细地将最后几笔勾勒完毕,才收了笔。

裴夫人起身,进到书房,看到裴大儒正在净手,将一旁的毛巾递过去。

“夫君,我也同去可好?”

接过毛巾,裴大儒细细地擦着手,笑问道:

“你不是一向不爱应酬这些小辈?”

裴夫人故意道:“我听说,这季解元长得极为俊美?”

刚要牵夫人同往的裴大儒手僵住了。

“夫人,为夫想吃你做的阳春面了。一会待客回来就要吃,你就莫去了,给我做碗面可好?”

裴夫人从善如流,勉强地道:“那好吧,夫君早去早回。”

裴大儒满腹不爽地去了厅中待客。

裴夫人富态圆润的脸上浮起一抹笑。

她家夫君的心思她知道。

无非就是想拉她去看看这些小辈,给她女儿挑个夫婿。

无奈清清那丫头死脑筋,早就有了意中人,还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势。

老爷就这么一个独女,哪里舍得她远嫁他国?

她能帮女儿的只是,尽量给老爷找女婿的路上拖拖后腿。

这次文会,听说那孩子也来了。

希望他这次表现好点,让老爷对他另眼相看。

不然,清清那死脑筋的丫头,和她爹闹起来,头疼的就是她了。

落霞山脚下。

京城来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撩开。

一身洒金长袍,头戴金冠的林惊风,背着手,遥遥望着落霞山顶。

眼里,有阴狠,也有势在必得。

……

落霞居。

李堇和季言安在一个老叟的引路下,到了厅中坐下。

老叟上了茶水,还不忘提醒两人。

“老爷正在作画,许是不能马上出来,两位客人若是等着无聊了,可以吃点点心,也可以院中赏赏花草。”

李堇乖巧地道谢:“好的,多谢老丈。”

老叟一走,季言安就起身,将李堇拉到院子中。

“言安?”

李堇不解。

“厅中凉,院子里有暖阳。”

季言安将李堇按在院中大树下的藤椅上,取出准备请裴大儒指教的几篇策论,递了两篇给李堇。

“堇娘帮我看看。”

说罢,自己低头看了起来。

“毕竟是来拜访,这样随性会不会不好?”

李堇不太安心。

季言安抬头安抚着李堇,“裴先生是大儒,是文豪,是读书人,不会在乎这些的。”

李堇思索了下,也明白了季言安的意思。

比起规规矩矩呆在厅中苦等,作为一代文豪的裴大儒,肯定更希望学子不要耽误时光。

带入现代的老学究老教授,李堇就悟了。

安心地低下头,看起了手中这篇策论。

与乡试更注重经义不同,会试更注重策论。

策论,即议论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

李堇先看完一篇论劝学的,季言安论点论据都很齐全。

再看第二篇时,李堇皱了皱眉。

手中这篇论题是水利。

看了会儿,李堇觉得季言安提出的治水方法并不完全。

“言安,我觉得这里并不合理。”

“堇娘请说。”

季言安凑近李堇,认认真真地等李堇出言,并无一点不耐。

李堇便细细道来。

“关于今夏冠洲水坝决堤,我觉得除了关注是否有腐败贪腐,用料是否真实之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

李堇细细和季言安讲了,不应该把水患的治理都放在水坝是否足够坚实足够高?沿河防水堤做的够不够高?

“……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在堤坝水库上游,开凿运河,将河水分流。

这样,突然降雨,水位暴涨,有运河将河水分流到各水道,就不会一下子泄洪不及,冲垮堤坝,河水决堤,淹没良田,冲村庄。”

“堵不如疏。”

季言安看着侃侃而谈的李堇,不由得发起呆来。

他一直都知道堇娘聪慧,竟不知,堇娘竟连见识都令他叹为观止。

季言安起身,对着李堇大大地行了一礼。

“多谢堇娘指教。听卿一席话,如读十年书。”

“何止十年,简直妙及妙及,好一个分流之策,好一个堵不如疏。”

影壁后,传来一声重重的拍掌声。

话音刚落,一人走了出来。

来人留着美须,身穿一袭简约的灰色底镶黑宽边的深衣,腰上用宽布腰带系起,留着两条长长的宽布条一直垂到接近脚面处。

头戴黑幞头,幞头后面的布料挺长,一直垂到肩膀下方。

宽宽的大袖,即使手放在腰前,也垂落到脚踝处。

李堇连忙站起,和季言安并肩行礼。

“见过裴先生。”

“哈哈哈,小友不必多礼。”

裴大儒万分赞叹地看着李堇。

这姑娘年岁看着比自己的女儿清清还要小,没想到,竟有如此见识。

“丫头,你是这季言安的娘子。”

见李堇点头称是,裴大儒连道了几句可惜了。

可惜了这般好文才的少年解元娶妻了。

可惜了这般好见识的姑娘嫁人了。

他心尖尖的闺女裴清清还未嫁,他心爱的五弟子也还没娶,真是可惜。

“走走,厅中坐,你这策论给我看看。”

季言安一向从容的眼中也不禁喜意翻涌,眼疾手快地将四篇策论叠一起递给裴大儒。

裴大儒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文稿,又好气又好笑。

这臭小子,真会顺着杆子爬。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鬼祟。

哼。

细细地看着手中的文稿,裴大儒将其他三篇不足之处指出来给季言安。

接着,两人针对那篇水利的策论,认真地探讨了起来。

裴大儒时不时还要转头问李堇几句。

午膳时间到了,裴夫人派人过来请,都被裴大儒给打发了。

留着两人用了午膳,又探讨了一下午才作罢。

金乌西斜。

待到老叟来寻她,李堇把落霞居的前院都逛完了。

……

落霞山,山腰客院。

这是一座三进的小院子,用料也颇为考究。

是落霞居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

林惊风的突然到来,让客院管事尹山着实吃惊。

此次落霞文会的邀请的大多是各大书院的头名举人。

毕竟,裴大儒是打算在这次文会收徒的。

林惊风是六年前中进士的。

并且高中探花。

而那一科的状元,正是裴大儒的五弟子。

据说林惊风只是惜败给状元郎,榜眼的文才远不及他。

不过他长相俊美,圣上便将这探花郎指给了他。

林惊风已经入仕,现任翰林修撰。

他不止出门名门,家中有二品大员。

他还是,宝月乡君的仪宾。

落霞文会的名单,大管家早早就抄录了送到他手中了。

名单里,可没有这两夫妻。

乡君仪仗到客院门前的时候,尹山自己都懵了。

好在他反应快,客客气气地将不请自到的两夫妻迎到了最好的客院。

没想到,他前脚刚往山上递了消息。

这位仪宾,后脚就找上门。

言称要上山拜访老爷。

尹山只得喊自家小儿子往山上去回禀。

谁知道,从早上到这会天都快黑了。

山上传下来的音讯始终都没变。

“老爷在接待客人,脱不开身。”

尹小川跑了早中晚跑了三趟,老叟都是一样的回答。

“爹,你饶了我吧!我脚都快跑出泡来了,我不去了。”

尹小川往榻上一趟,任凭他爹在哄骂都不起来。

“老爷今日有客,没空。”

尹小川皮赖地道:“爹,您就这样跟那位乡君的仪宾说就行了。”

尹山没法,又跑了一趟客院给林惊风回了话。

回了家,尹山不解地嘀咕。

“今日也没有什么贵客吗?小川,你知道今日有哪位客人上去拜访了老爷吗?”

尹小川刚想说没有。

脑中突然闪过那位做香喷喷蛋挞的贵客姐姐。

早上,就是他给贵客姐姐指路,从小道上了山。

他爹自然是不知道的。

老爷待了一天的客,该不会真是那位贵客姐姐的夫婿吧?

“小川,你干嘛?”

懒洋洋躺榻上耍赖的小儿子突然蹦了起来,吓了尹山一跳。

“我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尹小川人已经出了自家院门了。

“哎哎……”

尹山见小儿子跑没影了,索性不管了。

反正小川那孩子机灵,在这客院待客都快两年了。

熟门熟道得很,不用担心他闯祸。

……

汀兰苑。

“嘭。”

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宝月乡君俏脸含怒。

“裴大儒是不是看不上本乡君?本君亲自上门来拜访,尽然三推四拖,避而不见。”

林惊风没有像宝月乡君一样愤愤,但也满是疑惑。

林惊风本已经准备好了重礼,要上山拜访裴大儒。

没想到裴家的管事一直回他,裴大儒在待客。

“裴大儒的胸襟和格局,不至于如何狭窄。”

他不认为,裴大儒会故意给他难堪。

“那为何一整天都不见我们?”

宝月乡君哪怕在京城也没有被这么慢待过。

林惊风沉吟片刻,推测到:“真的有一位客人,让裴大儒和他聊了一天。”

“夫君这话的意思是,你一个翰林修撰,我堂堂乡君,还有客人比我们更尊贵?”

宝月乡君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冷哼。

若说在京城,比她尊贵的比比皆是。

但这是落霞山。

裴大儒此次文会邀请的对象,她也了解过,都是今科举子。

还有谁比她堂堂乡君更值得裴大儒接待不成?

宝月乡君自傲的模样,令林惊风不自觉地皱皱眉。

他最是看不上妻子老是拿她乡君身份压人的模样。

压别人就算了,在他面前自傲是在映射他身份不如她尊贵吗?

几个呼吸压下了眼底的不悦,林惊风才开口继续道:

“让裴大儒这样的文冠南离的文豪,提起兴趣的话题,绝不简单。”

“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

宝月乡君不明白。

很多时候,她的夫君想什么,她都不太懂。

“话题不简单,人就更不简单了。”

没有理会宝月乡君的疑惑。

林惊风喊了个人进来。

“你去找别客院管事、小厮,打听看看,今日有谁上山拜访裴大儒了?”

“是,大人。”

尹小川接过一两银角子,犹豫了一下,狡黠一笑,顺势将银子塞进了袖口。

“这位大哥,今日客院这边没有客人上山求见我家老爷。”

待这林家的小厮走远,尹小川嘿嘿地笑了起来。

还好他尹小川聪明,指导那位做蛋挞的姐姐跟她相公从小道上山。

这事连他爹都不知道。

只要他不说,谁都不知道。

这林家打听得出来才怪。

尹小川自小就跟着他爹,在这客院接待客人。

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过。

他不是不知事的稚儿。

能让老爷接待一天的人,这位季大爷,说不定就是老爷下一位弟子。

那就是他们落霞山自家人。

他才不会胳膊往外拐。

对,就是这样。

尹小川是不会承认,他只是吃人嘴短。

……

“老爷,您今日怎地如此看重那位季解元?可是难得的。”

能让裴大儒耗费大半天去接待的不是没有,但绝不会是一个举子。

裴夫人有些不安。

那孩子还没到,要是老爷有看中的弟子,那就没希望了。

“唉……”

裴大儒叹了口气。

“那孩子底子确实扎实,学问也好。但若只是文采好,初次见面也不至于让为夫这般用心指点。”

裴夫人闻言大奇。

“老爷是有意指点?”

裴大儒将夫人拉到自己身侧坐下,凑近她的耳畔,说出了一个名字。

“啊?”

裴夫人捂住嘴,她没听错吧?

“真是他的儿子?”

“我找机会问了他父母姓甚名谁了,这世上有几个叫季无畏,更别说,那小子长得很像他娘陶氏。”

裴大儒没想到,那狐狸的儿子,有一天,竟然来到他的面前。

“既是故人之后,老爷多看顾些。”

一边希望自己女儿的意中人能成为老爷弟子,一边又是故人之子。

裴夫人满心纠结,索性仍开不想了,转头翻着桌上的李堇和季言安留下的锦盒转移思绪。

一个食盒,里面是糕点。

小辈送长辈的有吃食,很正常。

倒是另一个锦盒,很大,有近四尺长。

裴夫人本来还以为是琴筝、宝剑之类的。

一打开,一抹白映入眼帘。

“咦?老爷,你来看。”

裴大儒凑过来看了一眼,也被这一抹极致的白震撼。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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