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行人皆是异国服饰,面貌与南昶人大有不同。北奕人轮廓分明,眼窝深邃,要比南昶人高许多的鼻梁一下就能暴露他们的国籍。
西琅人浓眉俊目,眸色浅谈。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远道而来的各种车辇井然有序的停放在道路两边,奇珍异宝摆在布上让人目不暇接。
陈昱伸手取过一个精美银盒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一旁的西琅商人忙道:“这时西琅贵族夫人小姐们都在用的香粉,取得是西琅特产相见花,可以润肤珐纹,亮肌香体。”
陈昱打开盒子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拉过沈辞疾的手抹在她的手背上。
淡黄色的香粉质感细腻,一股柔香飘进鼻腔醉的人心绪迷离。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陈昱如是说着却摇了摇头,将香粉放回摊位。
“这香不适合阿辞。”
香味妖艳,似是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挠在心口,饶是沈辞疾闻了也觉得有些情迷意乱
她用手帕擦去香粉,冷声道:“王爷又不能读心,怎知我不喜欢?”
“是我武断了。”陈昱示意侍女买下那盒香粉,又带着沈辞疾继续往前逛去
商队带来的东西形形色色,小到一根银针,大到一套桌椅。种类繁多,恐怕逛到天黑都逛不完。
眼前的商品看的人眼花缭乱,沈辞疾漠然的神色随着新颖的商品不知何时已经被满目好奇取代。
接下来的场景便是陈昱在前热情推荐,沈辞疾在后冷淡拒绝。
“这只发钗造型奇特,用料金贵。”“诡状殊形,毫无美感。”
“这颗东珠巨大圆滑,白璧无瑕。”“大又不巧,华而不实。”
“这件狐衾柔软有光,珍贵难寻。”“生灵命陨,徒增孽障。”
夜色降临,月华如霜。陈昱明白沈辞疾有意和他作难,索性不再过问她的意见,只要沈辞疾多看一眼便立马着人买下。
侍卫们的手上很快拎了许多大包小包的东西。
沈辞疾逛得有些厌烦,她没想到陈昱一个男子竟然能从天亮逛到天黑。
她正打算回去时忽然看见一个西琅老者身着黑袍盘腿坐在角落里。他面前摆了一地的小玩意儿,似乎与其他摊位无异,但沈辞疾却定睛看见了一点蓝光在那堆不起眼的物件里发散着光芒。
她上前走了几步,停在那西琅老者的摊前,俯身从那堆小玩意儿里翻出一条手链。
陈昱跟过来,看着她手里平平无奇的手链不解问道:“这条手链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阿辞你喜欢这个?”
沈辞疾不语,只是细细端详着它。这是一条银链,上面配以银贝壳和两粒小巧的银铃铛,中间又挂着一颗玉珠。
做工虽然精巧,但在众多商品中比它出彩的手链不可胜数,若忽略那颗玉珠始终散发着的蓝光,它便真是平平无奇了。
会发光的珠子,除了夜明珠她没有听过第二种。她迟疑的说道:“这颗珠子好像会发光。”
陈昱看去,那珠子只是一颗白玉石,浑身流淌着一种“我很普通”的气质。他笑道:“阿辞莫不是看花了眼,也许是夜灯照出来的光呢。”
沈辞疾十分诧异,这珠子的蓝光十分瞩目,陈昱怎么会觉得是夜灯照过来的光呢?
她看向那位西琅老者,他全身都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下,只露出一张毫无神采的脸,见有人看货也不像其他商人一般殷勤招呼客人,着实奇怪。
“请问,这条手链作价几何?”沈辞疾向他问道,不曾想那老头面如枯木的脸上竟勾起一抹有些诡异的笑。
“小姐,寻音从不语价。”
不卖?
“不过是条银饰,我给你十两,十两银子可以买不错的金饰了。”陈昱示意侍女上去付钱,那老者却哑着嗓子笑了起来。
“年轻人,别说十两银子,就算万两你也买不来它。”
沈辞疾闻言摇头,想将手链放回那堆小玩意儿里。那老者却突然伸出树枝一般的手挡在下面,“小姐是有缘人,这份机缘已抵得上万金了。”
“缘?”沈辞疾不解,她又看向那条手链,诡异的蓝光似乎更亮了。
“老头子自西琅而来,一路上走过千山万水,都不曾遇上它的有缘人,如今总算是在这碰上了。它该是你的。”
“你说它叫寻音?”沈辞疾百惑不解,这名字取得奇怪,不像一条手链的名字,反而像一本书。
“茫茫天数此种求,世道兴衰不自由。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林。”西琅老者笑意越发诡异,他起身将摊前的小玩意儿尽数打包,“寻音既已遇上有缘之人,老头子便可离去了。”
沈辞疾不太明白,毫未察觉一旁面色突变的陈昱,她正想继续追问下去,那老者却好似一阵风般,消失不见了。
陈昱面色有异,趁着沈辞疾不注意招手唤来暗卫低声吩咐几句,那暗卫便销声匿于夜色中去。
街边灯火辉煌,宛如星子坠落凡间。
夜境的华灯拥簇着一抹赤影绝色,骑装束着纤细的腰身,狼一样微陷的双眸含着愠色。
“唰!”
鞭子重重落地。
“陈昱,你们怎么在这?”子桑萧溪的眼神带着研判般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沈辞疾四下寻了一下不见鹤庆澜,默然往陈昱身后躲了躲。
尽管有些不太情愿,但与子桑萧溪比起来,陈昱要安全的多。
“商队离境近在迟尺,趁此机会给堂妹置办些嫁妆。”陈昱
面不改色,上前两步执住子桑萧溪的小手温和一笑。
“倒是公主,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子桑萧溪似乎很吃陈昱着一套,小女儿家的姿态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她七分怨怼,三分娇嗔,“我寻了小白一天了也没找到,想着来这看看。”
“我也派了人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沈辞疾惊疑,明明小白就在世子府,陈昱为何不告知她?
看着两人携手相偎,沈辞疾想起他们第一次见到子桑萧溪时的场景,与现在可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