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疾对车内布置已经颇为惊喜,她拿起书翻了两页,竟是自己在陈昱别苑里尚未看完的那本书。
“这些都是你布置的?”沈辞疾惊喜十分,她拉开马车的小门兴冲冲的向坐在车外赶马的鹤庆澜问道。
鹤庆澜淡淡道:“小姐喜欢就好。”
暖阳高照,半开的窗户钻进来一束阳光,照着空气中的那束尘埃无处遁形。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乌冬城吧,若是马儿跑的快,还能赶上乌冬的花期。”
乌冬城离神都约有五日的路程,半程山路半程水。
这一路上看似风平浪静,既无官府检查,又无陈昱追兵。
但为了保险起见,马车兜兜绕绕用了七八日才入了乌冬界内。
幽香怡人的姜花香味在他们甫入乌冬郊外便扑鼻而来,清透的空气与芬香的姜花由水岸边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乌冬城人声繁杂,市集热闹如常,一如两个月前的模样,似乎沈府一夕消亡并未给这座城带来什么纷扰。
沈家为罪臣,死后不得入陵园,于是沈父沈母的尸骨只能草草埋在沈家陵园下的山腰。
幸而沈父生前与人为善,好友众多。
虽不得入祖坟,却能被与沈家交好的官员葬在了陵园外,也算是能与沈家先祖相伴。
乌冬城平安如常,沈辞疾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就算是在城外,她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小小的两座新坟立在陵园外,坟前燃着未灭的香烛,酒果贡品各摆了一份放在坟前。
沈辞疾不敢走近,只远远的望着两座坟出神。沈家冤案未平,身为儿女她连上前祭拜都不敢。
也不知是父母生前的哪位好友常来祭奠,不至于让他们在黄泉挨苦受冻。
沈辞疾远远的向两座坟磕了两个头,然后毅然转身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沈家的产业全部被查抄,沈辞疾现在算是身无分文,不过用起钱来却是毫不客气。
鹤庆澜带出来的十根金条都装在她的身上,虽然很沉但她一点也不嫌累。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沈辞疾打算在城里找间房子先安顿下来,走在街上寻屋时却差点遭遇了两次抢劫。
鹤庆澜本应与她形影不离,却因为马蹄受伤便将马送去照料。因为马场的老板与沈父是老相识了,沈辞疾怕被认出来便站在门口等他。
“哟,小娘子一人在此,可是在等公子我呀?”轻佻的声音从沈辞疾身后传来。
青天白日的当街调情,可让人看不入眼。沈辞疾心中暗暗摇头,并未回头看热闹。
“小娘子莫要害羞嘛。”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沈辞疾回想了一下。
悚然发现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李牧远!乌冬有名的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的纨绔子弟!
沈辞疾抬脚想走,这热闹不凑也罢,李牧远可是认识她的。小命要紧!
然而她刚迈出半步,肩膀便被一只肥手抓住。
“小娘子,你要去哪呀?”
要死了!怪不得被李牧远调戏的女子没动静,原来李牧远要调戏的竟然是她自己!
沈辞疾低下头,尽量遮住自己容貌。
肥头大耳的锦衣胖公子摇着折扇转到她面前,自以为风流的将折扇伸到她的下巴处,折扇一撑,将沈辞疾的头抬了起来。
“小娘子看起来有些眼熟,”李牧远色眯眯的笑着,另一只手就要伸过来摘去她的面纱。
该死!鹤庆澜怎么还不回来!
沈辞疾心里着急,可又毫无办法。
当她的面纱被李牧远掀起一角时,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
李牧远怪叫一声,仿佛沾上了什么臭虫一般甩开了手。“乌冬城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快滚快滚,别脏了本公子的眼。”
沈辞疾急忙低头跑开。
本以为躲过一劫,却在拐角处被一只大手忽然拽走。
她蓦然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人拖走。再重见光亮时,人已经被抓到了一个没有出路的小巷里了。
奇怪的是拖走她的人并未绑她,人也跑到了巷口不知在忙活什么,将整个后背暴露在她面前。
身份暴露了?
沈辞疾下意识的将塞在袖子里的匕首抽出刀鞘,屏声静气握住匕首悄然靠近背对着她忙着搬东西的男人。
刀起,刀落。
昂贵的丝绸被划破了一长道口子,吓出了一额冷汗的男子坐到在地,衣衫沾染上了半片的尘土。
“夭寿啦,辞疾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衣着显贵的男子拍拍尘土从地上站起,愤愤不平的冲着沈辞疾压低着声音叫唤。
沈辞疾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谢秦书,匕首仍握在手里没有收起。“谢少爷!怎么是你?”
“你应该说幸好是我!”
谢秦书,乌冬城首富谢多钱之子。家财万贯,声名显赫,是乌冬城少女最想嫁的富家少爷。
如果说李牧远是不学无术的膏粱,谢秦书就是炙手可热的纨绔。
原因很简单,谢老爷乐善好施,谢少爷帅气多金,最重要的是谢夫人去世的早,若嫁进谢家便可免去婆媳矛盾。
别说乌冬城别的待嫁少女,若不是沈辞疾早有婚约,就连沈母也隐约有这种心思。
况且谢家就在沈家隔壁,只隔了栋墙,出门右拐就是娘家。
不过让乌冬城百千少女心碎的是,谢家少爷只钟情于沈家小姐。
一旦遇上沈家小姐,风流倜傥的谢少爷就会变成黏人幼稚的七岁顽童。
就算知道沈小姐有婚约在身,还是至死不渝的跟在她身后一副誓要挖世子墙角的模样。
沈家遇难那日,是沈辞疾出嫁前夕。
那时,谢秦书牵了头大马在郊外,他难得一副正经做派,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让沈辞疾十分头疼。
谢秦书将她约到郊外,见了面开口便是:“辞疾,不要嫁了,我带你走。”
当时的谢秦书骑着高头大马,明明什么都没带,却能毅然说出带她逃婚的话。
沈辞疾虽然十分敬佩,但还是无情拒绝。
一晃三个月过去,谢秦书面容憔悴。他眼下两片乌黑,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谢少爷,你怎么这幅模样?”沈辞疾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