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78章 兴百姓苦(1 / 1)人到中年纸老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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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遂到了,刀乐就到了。

这位南唐皇太弟虽然并不傻,但是为人懦弱没有大志,还喜好享乐不爱管事,就想风花雪月过完自己这一辈子。

别人要作为皇太弟,那肯定是拼了命的想保住南唐,因为他是接班人,这国家就是他的。

但是李景遂不,他别说皇太弟,就是之前的诸道兵马元帅都不愿意当。

让这样的人来为主使来谈判,那就跟大放送没什么区别了,这从李景遂带来的东西都能看出来。

前几次都是随便拣选的简单礼物,但是这次随着李景遂一起来的,有南唐上贡给张昭的江南精制御服三套,常服五套、茶药及金器一千两,银器五千两,缯锦二千匹,犒军牛五百头,酒二千斛。

李璟还亲笔给张昭写了一封信,信中颇为悔恨的提及了他发兵北上宋、徐的罪过。

虽然信中还是自称唐皇帝,但表示愿意称张昭为兄,并表示只要兄长原谅他,他愿意年年入贡。

张昭当着李景遂的面将唐皇帝三字划掉,然后将信递给了李景遂。

“回去告诉你兄长,他愿意称呼吾为兄的请求,吾可以同意,但做弟弟,就要有做弟弟的样子。

吾可以将江南及江西之事托付给他,但是这皇帝之号肯定是要去除的,唐之国号也不能再用,因为建王恪并未做过天子。

尔兄弟的伯父陇西郡公李寿龄尚在长安祭祀大唐家庙,后朝郑王系也在,长辈未称唐,子侄何能称唐?”

说来也巧,李寿龄是唐宪宗次子澧王李恽的四世孙,李璟的父亲李昪则是自称为唐宪宗十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孙,都把祖宗给追朔到唐宪宗身上了。

李景遂收回了书信,但是对于张昭的提议有些含湖,只是低声说道。

“我唐国偏居江南一隅,确实不宜再称皇帝,若是圣人允许,当可自去皇帝号,称国主。”

张昭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扭着不放,李璟这招,相当于是投降投了一半。

不去唐国号只去皇帝号,还称唐国主,这明显是不想接受张昭的册封。

当然,谈判也不是一次就能搞定的,张昭不置可否之后,就没有在这个方面纠缠。

不过既然李璟只想投降输一半,那张圣人也不客气了,开始狮子大开口。

他向南唐索要淮南江北的寿、光、濠、泗四州以及武昌所在的鄂州。

这是要从淮南和长江上游夹击南唐啊!

要是献出了淮南四州和鄂州,加上张昭已经拿下了扬、楚、海、泰、除、和六州,这一下淮南和淮西就剩下了庐州。

还搭上了长江上游的重要据点武昌,压根就没法生存了啊!

这哪怕是李景遂也不敢答应,这要是答应了,南唐就无了。

“无有淮南、鄂州,我唐国与灭亡无异,圣人此举不是要和谈,而是要赶尽杀绝,那我国上下,就只有拼死一搏了。”

冯延鲁也忠义起来了,他站出来大声对张昭说道,李景遂则拜伏在地上连连哀求。

要不要相信冯延鲁一把呢?

这是张昭马上要做出决断的事。

因为很明显,冯延鲁是倾向他的,也流露出了能被招揽的可能。

现在他这么说话,那么表示割让整个淮南、江北加上鄂州,是李璟完全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张昭沉吟了片刻,随后冷笑了一声。

“吾有数万天兵在江右,旦夕就可破城,拿下全淮南,也不过是轻而易举,想要求和,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李景遂哀求半天,张昭还是不肯松口,李景遂无奈,就只能赶回江宁再和李璟商议。

其余南唐臣子大多则没有回去,开始在周军这边拜访各路文武,希望他们能帮着劝一劝张昭。

时间来到了六月初,天气也越来越炎热潮湿,河西兵马实在有些熬不住了。

神机营的各种工具损坏严重,一百架骆驼旋风炮则早就北返,因为橐驼们开始水土不服烂蹄子了,至于战马,烂蹄子也开始出现。

这期间,不但南唐使臣不断来到和州周军大营,周国天使也去了几次江宁,双方经过不断的扯皮,最后终于达成了协议。

关于张昭一直不肯松口的让南唐去国号的问题,最后还是赵普来解了围。

这个阴损的家伙,只问了张昭一句话,那就是以后还想不想再来修理南唐?

如果不留下一个借口,这次满载而归后,南唐就已经异常恭顺了,还能用什么借口来攻打呢?师出有名,也是个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张昭左思右想以后,最后认同了赵普的说法,得给南唐留下一个极为重要的,会随时被拉出来敲打的把柄,以便于留下口实。

而在江宁城,实际上冯延己也在苦劝李璟,既然已经退步到如此地步了,就不要给周国留下把柄,冯延己甚至都说出了。

“周国自称承大唐之德,我却号为唐,这不是天然给了别人讨伐的借口吗?”

但是李璟自有其考虑,他们这大唐宗室后人的身份,本来就禁不住推敲,要是去了唐号,还拿什么号召人心?

割地赔款还可以说成是卧薪尝胆,但是去了唐号,这就明显没法解释了啊!

而且李璟心里还觉得,这次打成这样,他确实是犯了很多错,但他也总结出了很多教训。

有经验了,下次周军再来,可就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于是,双方最后在和州达成和解,当日张昭就率军搬师,回到了扬州。

李璟再次派皇太弟李景遂过江,双方达成了如下条件。

一、李璟去皇帝号,改唐国号为南唐,称南唐国主,南唐向周国称臣,李璟称张昭为兄,张昭称李璟为弟。

每年在张昭生辰,张昭嫡母慈佑皇太后生辰和生母慈圣皇太后生辰,李璟都必须要奉上贺礼,并且派宗室为贺寿使。

二、南唐割让淮南的楚、海、濠、泗四州给周国,并赔偿因为兵入宋、徐二州造成的破坏银钱十万贯,负担此次周国大军的军费价值三十万贯。

三、南唐需出钱赎回被周国占领的各州,其中扬州三十万贯、泰州十五万贯、除州、和州各十万贯,天长建武军和盐城各五万贯,共计价值七十五万贯。

四、南唐每年需要向周国进贡茶叶十万斤、锦缎十万匹、粮米二十万石以及其他南唐特产若干。

具体数目可以有变化,但总价值不低于四十万贯。年贡须通过大运河运送,南唐必须保证邗沟的通畅。

五、张昭放归被俘虏的南唐燕王李景达和边镐等文臣武将,以及南唐军俘虏一万四千人,但是可以带走愿意北去的义民。

六、南唐立刻处死袭击周国水师大营的枢密使陈觉,交出水军统军陈诲等人,并严厉处罚赞同出兵的兵将。

条约一签订,张昭就知道,南唐已经亡国一半了。

一次性赔偿了一百一十五万贯,这相当于几乎全年的财政收入。

每年的四十万朝贡钱,则是在不断的抽血。

这个金额基本等于南唐岁入的六成,因为楚州和扬州是南唐最大的两个产盐中心,没了楚州,南唐的财政收入肯定会大幅度减少。

防御上则更糟。没了楚州,扬州以北的淮南部分几乎都成了不设防的。

没了濠州和泗州,剩下的淮南之地,南唐也只剩下了寿州这一个据点,根本守不住。

最后的结果,南唐定然只能收缩防线到除州,依靠除州的清流关与天长的建武军进行防御。

而不管是清流关还是天长,根本就不能和寿、濠、泗、楚这四州相比。

此后,整个长江以北给予江南的屏障有限,倒是会成为一个极大的包袱。

而且在被抽走了每年财政六成的情况下,还要搞防御的话,只有尽力压榨百姓,到时候必然人心尽丧。

张昭忽然知道历史上李煜时期鹅生双子都要纳税,是因为什么了。

六月十五,张昭遣张烈成为天使,过江去到江宁,册封李璟为南唐国主。

李璟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跪迎,至此,张昭历时六个月的伐南唐之役正式结束。

此一役,张圣人将李昪建立的这个唐国,打成了真正的南唐,再也不用史称南唐了。

张昭吞并南唐的淮南四州十九县,并且获得了大批钱粮财货,大赐兵将们还能剩下五六十万贯的结余。

而每年四十万贯的进账,也能极大的促进中原生产的恢复。

特别是来自江南米粮终于可以运往中原,张昭再也不用从本就粮食紧张的河西、陇右和关中一点点的扣了。

六月二十,张昭在扬州祭奠完此战战死的六百多和病逝的一百多周军勇士后。

带着在江南打造的大小战船一百三十艘,招募的江南精壮水手两千余人,家卷上万人,加上百工数百人,自扬州走邗沟北返。

北返的同时,张昭将扬、泰、除、和四州以及下辖县的府库搜刮一空,随后就地雇佣了数万扬州、天长、盐城的百姓让他们帮助拉纤。

这些百姓本以为周军残暴,因为南唐朝廷是这么宣传的,乡间土豪也是这么说的。

是以都以为此去不是被打杀就是累死,被‘雇佣’走的时候,犹如赴死,甚至还闹出了几次动乱。

但是到了之后,才发现周军纪律严明,周国官吏待人和蔼,他们拉纤的活也不重。

每日不但供应三顿饭食,还可以吃到一顿鸡子烙饼,每两日还有羊肉汤喝。

更夸张的是,还有钱拿,每人每日一个大钱,虽然少,那也是钱不是,不要银钱的还可以换取等量的盐巴、布匹。

若是有人生病,还有随军医士问药治病。

在这种待遇下,南唐江北百姓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一路拉到了楚州还不肯离去。

张昭于是特意恩准他们送到徐州,一路上也是足食足钱。

到了徐州郊外,张昭亲自出面遣散了这三万多民夫,为了他们回去方便,张昭还特意留下了大小船只五艘,上面装满了他们应得的布匹、盐茶。

然后张圣人下旨,说是感于百姓相送,发内帑赏赐他们一人一匹布帛,以及五千石粮食作为他们回乡沿途吃食。

更从百姓中提拔了一大批有能力的人为官员,并派中书舍人、户部员外郎赵普送他们南归。

百姓们听闻,感动的泪流满面,在徐州城外山呼万岁,许多人直到张昭的车驾离开后,还在磕头谢恩。

这也是阳谋,因为得了张昭如此厚待的南唐百姓,一定会把这份期望也转移到李璟身上。

然后他们就会发现,为了凑够每年给周国的朝贡后,还能有结余打造除州清流关到天长的防御,南唐朝廷一定会极大加重他们的赋税。

到时候,人心的天平,就要彻底倒向另一方了。

不过,张昭心情却有点复杂,这些南唐百姓即将面临的苦难,可以说跟他有很大的关系,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干。

至少现在,他救不得这些百姓,反而要让他们狠狠被压榨,然后起来反抗。

想到这,张昭对着身边的长子张贤存感叹了一句。

“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兴了之后,至少还有些许好日子可以期待。吾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

张贤存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听的似懂非懂,不过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越来越高明,他把手一拱。

“大人是千古名君,治下的百姓,定然是不苦的。”

张昭呵呵一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他只能做到让百姓少苦一点,至于不苦,那不可能。

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哪个时代都不可能不吃苦,只分是吃了苦之后,有没有能得到一点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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