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看人总是色迷迷的陈总吗?”
“不。那个是刘总设计师,这个是陈总经理。”
“那就好。”
心可真大。冯嫣无奈地摇摇头。
朱盛庸结束和女朋友冯嫣的电话后,心满意足关灯睡觉。
李礼刚又来信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朱盛庸收到的李礼刚的最让人舒心的信。
李礼刚在信里说,他在中餐馆打工行将结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勤工俭学的越南女孩。女孩子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和一双大大的麋鹿一样的眼睛,他有神魂颠倒之感。
越南女孩家里开着简餐餐馆一家fu店,女孩为了体验脱离家庭的新生活,特意选了同一条街上的另一家餐馆打春假短工。
这位越南女孩有7个兄姐,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最大的哥哥结婚时,家里所有工作的人都凑钱给哥哥买婚房轮到老二结婚时如法炮制。
就这样,集众人之力,家里所有的兄弟姐妹们全顺顺利利结了婚,除了还在读大学的她。7个兄姐婚后住在同一个街区,大家每日必见。
父母已经七十岁。越南女孩23岁,秋季班入学的她,半年后大学毕业。
“我不清楚是她长在我的审美上,还是恰逢此时我前途已定,存款最为丰厚,因此心情最放松,她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春情荡漾的我,盲目锁定了她。
我分不清楚。
但有一点,非常确定。那就是每次见到她,我都超级开心。心情好得像长了翅膀,人也变得雀跃。我认定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来美后我一直脑子里紧绷一根弦,日复一日活在危机感中,我压抑了我所有的需求,过了5年最简单最简约的生活,现在,我终于迎来了我迟到的春天!
阿庸!你能想象吗?我明明躺在厨房地板上,感觉却像躺在最昂贵的床上。属于我的美好明天,马上就要到了!
我苦捱5年,终于要苦尽甘来!”
在信里热血澎湃地宣称自己的美好生活马上要苦尽甘来的李礼刚,讲了不少他和越南女孩约会的趣事。
女孩姓nguyen,名字的发音有点像“英秀”,不过,她有个入乡随俗的英文名,叫ay。李礼刚很开心地在信里称她为“五月”。
他的五月是个天主教教徒。
这就意味着,倘若他们两个在约会中做了的事,是不可以用避孕的。宗教教义使然。
五月生在美国,长在美国,对性有非常开明的态度,可惜,她对所投身的宗教更是无比虔诚。
23岁的她,不介意读书期间结婚,也不介意大着肚子领本科学士学位证书。
但是李礼刚不能不介意。
贫寒学子,只身在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所以,一切的纠结都成了我一个人的纠结。出于对自己人生和在国内对我殷切期待的众多亲戚的责任感,我只好再度扼杀我的本能,像高中生一样单纯地约会,不,像初中生一样,不,像小学生一样单纯地约会。”…
即使如此,李礼刚还是很开心。
他账户里的存款以很快的速度在增长,他换了新车,他拿到了芝加哥大学的入学录取书,他交了一个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的女朋友,他开始给家里父母汇款……那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可以慢慢放进肚子里了。
朱盛庸躺在床上,来回看李礼刚的信,直到朱爸爸推门闯进他卧室。
“快!记错日子了!这周末你哥哥要来!我去买菜,你快起床!”
朱盛庸起床没多久,哥哥朱盛中就到了。
出乎意料,嫂嫂兰婷没有一同来。
“兰婷呢?”朱妈妈问。
“她……跟小姐妹一起逛街去了。”朱盛中脸上流过一丝茫然,显然也非常不习惯小尾巴的离开。
“你们没有吵架吧?”朱妈妈不放心地追问。
朱盛中摇摇头:“我最近已经累得快散架,哪有精力跟她吵架!不行,我老腰受不了了,我得躺一下。阿庸头,我借用一下你的床。”
朱盛中扯开单人沙发头上的被子,自己躺下,并和衣盖好,长吁一口气。
“这么累,就不要那么拼了。你和兰婷的存款不少了吧?大房子也有了,现在拼命挣钱,将来那钱买命吗?”朱妈妈劝长子。
“房子是有了,可车子还没有。”朱盛庸怅然道。
“虚荣!”朱妈妈点评。
朱盛中冷哼:“我就是累死,也绝不像你跟我爸那样过一辈子!我爸当一辈子司机也就算了,他当司机的没有晋升空间。
你呢?
你胸无大志,居然混了一辈子出纳,白白辜负你的才智和学历。你这样不负责任,又无上进心,直接造成了我的自卑和胆怯。
我必须挣很多钱,才能填补上我的自卑。
我必须过上富有的生活,才能睡得安稳,不做噩梦。”
朱妈妈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自己关心长子,反倒引来一顿无端指责。
“我做出纳我高兴!我的人生,我想怎么过怎么过!养你们两个我已经尽力了!我问心无愧!用不着你评价我!”朱妈妈硬气回复,直接喊出了若干年后移动的口号。
室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朱盛中不再反击,算是某种妥协。
朱盛庸干脆凝神闭气,免得被牵连。
朱妈妈望着两个高大的儿子,想到一个从小就离家住校,另一个打小被揍得沉默寡言,一个贴心的都没有,不由得一阵伤感,她继续悲愤道:“将来我自己攒钱养老!有钱就治病,没钱就去死!反正不会拖累你们!”
朱盛中侧翻身,露出个后背,嘟囔道:“我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搞定老婆,老妈子又来无事生非。”
“你说什么?”朱妈妈喊叫着问。
“没!什!么!”朱盛中没好气地回。
朱盛庸溜着墙边蹑手蹑脚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热水,给妈妈端了过去。
朱妈妈接过来,喝了两口,不知怎的,端水杯的手突然发起抖来,怎么都停不住。
水在水杯里不停地晃,惊吓到她自己,水杯掉落在地上,玻璃碎裂,水溅了一地。
不明所以的朱盛中还以为妈妈怒摔了水杯,立刻心头火气大起,一把掀开被子,准备起身走人,不吃饭了!
他才掀开被子起身,就发现妈妈脸色煞白。
“妈!你怎么了?”坐在小方桌旁的朱盛庸率先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