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臣瞪着眼儿，一点都不感激赵仁虎修好了汽车。

赵仁虎三下五除二修好了车，袖手往从李小臣面前走过。

李小臣忍不住抓住赵仁虎，眼睛都气绿了，“你既然会修车，干嘛不早说，害我白白地浪费时间，来陪你！晚上冷得要死不说，鱼也赶不了早市，我怎么和鱼老板交代？”

赵仁虎淡定地道：“你也没问我啊！”

即便跳不高，李小臣也跳了脚，气愤地喊道：“有你这样的吗？我还把你当朋友呢！”

“不当朋友，我就不给你修车了！等到明年你的鱼也运不到站！”

李小臣一噎，“那你意思是说我还得感谢你，帮我修好了车？”

赵仁虎挑眉，“不谢！”

“哼！”

一顿饭加一夜的友谊，瞬间就崩坏，男人的友谊如此脆弱，丝毫经不起时间的检验。

李小臣跳上自己的车，踩上油门，气哼哼地将车屁股露给赵仁虎看。

赵仁虎的心情美美哒，开着除了冰雪的汽车，继续往前行驶。

之前有些漫无目的地走，今天有了李小臣提供的目的地，那么就直接去李家屯了。

大马路边上的农家住户非常稀少，偶有一两户，能看到正房门口贴的红朗朗的对联和窗花。

腊月三十了，过年了！

赵仁虎心中一叹，若是已婚了，他今日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也不知刘娟在家里干什么，高兴还是伤心，或者又是在和谁斗气呢。

赵仁虎打开广播，冷冰冰的机器里传来过年道贺声，听着人家热闹着，寂寞的心终于得到了些许慰藉。

按着地址，正午十二点，赵仁虎找到了李家屯。

屯里突然来了生人，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家里猫冬的老大爷老太太小屁孩子就们都趴在窗户上往外瞧。

赵仁虎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现外头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拉不到人问，就随机凑到人家窗户底下，问：“老乡，李小臣家在哪里？”

人家看赵仁虎的体型还以为是本地人呢，听这口音又是外地，就有些戒备地道：“你找李小臣家干撒？”

“我是李小臣的朋友，他叫我来的勒。这是他给我写的字？”将李小臣写的香烟纸片儿隔窗递给人家。

人家一看对得上号，就笑了，指着那家最豪华的房子，“那！”

赵仁虎收回纸片，道了谢，想走。

人家还不让他走呢，说锅里在下饺子，让他一起进来吃。

赵仁虎笑，“谢谢您勒！我去小臣家吃！”

窗户里头飘出了的香味，叫赵仁虎一阵肚饿。他连忙将汽车开到李小臣家，跑到窗户底下去接头。

很顺利就被迎了进去。

李小臣的家眷都在家。大家将赵仁虎迎到热乎乎的炕上，笑容满面，“小兄弟，你来得是时候，家里正包饺子做糖包呢，今晚就别走了，留下来一起过大年。”

赵仁虎连忙笑道：“李爷爷，谢谢您勒。从广东开车过来，这么些天，我还是第一次吃上正宗的东北菜呢。”

李爷爷捻须而笑，“俺们这旮旯儿，家家户户做的都是东北菜，不过轮手艺，当属我家老婆子的手艺最好啦。小伙子，你有口福啊！”

“爷爷，叫我小赵就行。”

“小赵啊，今天中午就敞开肚皮吃，下午唠嗑儿，晚上守岁，夜里就歇俺家。晚上小臣回来，你们兄弟在好好唠唠。小臣是遭了罪了，这样大雪天，还在外头跑运输，可怜的孩子，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赵仁虎打了个哆嗦，心想您老要知道是我的原因让你孙子晚归，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热情的招待我。

想是这样想，嘴里却吃得异常的香甜，好久好久，都没品尝到这样家常的味道了。

赵仁虎的胃口很好，上撒吃撒，一点没客气，一盆饺子十个糖包四喜丸子酸菜粉丝汤，一通扫荡下来，桌子上就没剩多少了。

赵仁虎胃里还有缝儿，但他知道这边的风俗是不能空桌子，饭菜吃完了就是主人煮少了，这样想着，赵仁虎就省了点嘴，连道吃不下要下桌了。

就这样人家还打算再去灶下把晚上的年夜饭挪到中午来吃。

赵仁虎这样厚脸皮的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了，把人家的存粮吃空，还怎么过个好年啊。

而且就分别时李小臣那个跳脚样，要是知道他把家里吃空了，不晓得又会跳多高。

赵仁虎笑道：“谢谢，谢谢，饭菜太合胃口！东北人真是太好客了！我在这里体会到了家乡人的感觉啊！李爷爷，你家四世同堂，有好福报啊！”

李爷爷笑眯眯的，猫了一个冬，人都胖了一圈儿，家里好不容易来个生人，又会说话，怎么也得抓着好好唠唠嗑儿啊，“小赵啊！你和我家小臣一样，都是好孩子啊。”

“李爷爷，跟我唠唠你们当年挖人参的事迹呗。”

李爷爷坐直了身体，“那可就有得时间唠了。想当年，我可是屯里头一号老把头，去哪里放山，拉帮确定人数，准备工具，焚香祷告，寻参挖参，那可都是我来领头儿！挖人参呐，那得持有政府发的参票，要是没用，杀头大罪！弄来了参票，找齐了帮手，然后就进山。山里面危险，一个运气不好就遇上了熊瞎子，有时还能碰上老虎，丢了性命不说，还挖不到人参，最后人财两空。说多了，都是泪啊。”

兴许是因为家里有个经常出门的李小臣，李家人说话带出来的口音并没有之前遇到的东北人那么重，除了极个别字眼，李爷爷的话赵仁虎基本都能听懂。

赵仁虎津津有味地听着，“听说您家有支百年老参，能否拿出来我长长见识？”

“能啊！咋不能！”李爷爷兴冲冲地跑里屋去了。

李奶奶笑呵呵地，“老头子就爱显摆！见人就要把好宝贝拿出来展示一番。”

李爷爷快快地出来，将保存完好的百年人参给赵仁虎看。

赵仁虎仔仔细细观察了这支参，赞叹不已，“好东西啊！难怪小臣会说这是镇宅之宝！”

“那可不！全村人就我家有百年老参！”李爷爷骄傲地道。

“李爷爷，你们村子有没有人种植人参？我想养两株试试，挖不到野物，说不准能吃上家货呢。”

“那你可问对了人！我们挖参人，对它的了解最深刻了。要说种植，我也算有心得……”

“怎么个种法儿？”

李爷爷看了赵仁虎一眼，“种倒是会种，不过这是咱们参农的机密，那可告诉不得你。”

赵仁虎追着道：“就说些不是机密的呗。”

“找着人参种子，撒进合适的土壤里，等着生根发芽，一年三花，二年五叶，长个六七年，有了七品叶，就是成了。时间越久，药效越好。不过，再好也比不得野生的。”

赵仁虎心中有了盘算，又不好继续追问人家，只能罢了这个话题，扯一扯打工的闲篇儿。